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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事情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這種花應(yīng)該是母族的。很難種植,萬魔界的魔氣太過充裕,連雨水和土壤里都有。 母親要一點一點去除其中的魔氣才能用來培育它。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會坐在石階上,看著這里發(fā)呆?!?/br> “說來也好笑,她在世時為了這些花費了不少心思。但后來,這里被封存,反而沒有魔氣進來了,這些花也就一直開到現(xiàn)在?!?/br> …… “白夫人沒有修魔嗎?”顧淵問道。 郁荼將門合上,月光將他的影子印在紗門上,恍惚間,沉默的側(cè)影和多年前站在這里的另一位女修重合。 “沒有,我記得應(yīng)該是沒有?!?/br> 那為什么沒有在一開始就離開。 顧淵心下想道。 也許是因為郁荼和云霄閣的原因,他總是對那位不相識的白夫人天生帶著些好感。但如果這樣,為什么會愛上魔尊? 在她的丈夫成為魔尊之前,明明有那么多可以離開的時間,為什么要拖到事情無可挽回的時候才采取行動? 顧淵將這些壓在心底,跟郁荼繼續(xù)往前走。 不過幾步之后,寢宮的中心便展現(xiàn)在兩人眼前。 顧淵的目光在側(cè)邊的窗戶上一頓,這里是白嵐安眠的地方,而側(cè)邊的窗戶外,就是那一小片被她精心養(yǎng)護的凌云花。 四舍五入也算是回到了云霄派。 顧淵看向躺在床上的白嵐,緩步上前。 …… 床邊不遠處有個竹編的蒲團,此時已經(jīng)落了灰。郁荼每年只有一天的時間能來這里,每次來,這里都是疏于照料的模樣。 顧淵垂眸,白嵐躺在那里。 她確實和云霄派宗主長得很相似,借水開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溫婉動人的婦人閉著眼,仿佛只是沒有醒。 他和郁荼就像是兩個闖進人家寢宮的小孩,也許下一刻就會被醒來的主人笑著教訓。 “阿荼你和白夫人長得很像,”顧淵笑著看向郁荼,“都是大美人?!?/br> 郁荼乖乖地坐在蒲團上,他將下巴搭在膝蓋上,沒有靠近。他看著面前的白嵐和顧淵,垂眸輕輕地笑了一下。 “……我還以為今年見不到她了?!?/br> “怎么會?” 今年能見到,明年也能見到。總有一天,他會破掉萬魔界的屏障,將白嵐帶回修真界。 顧淵沒有太拘謹,就仿佛他所在的不是一座讀作寢宮寫作墓xue的地方,只是相熟之人的洞府而已。 反而郁荼從進入這間房間時就顯得格外小心,他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靜靜地,似乎連呼吸也變得輕微。 “……阿荼?”顧淵蹲在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側(cè),“為什么不上去和白夫人說兩句話?” “……” 郁荼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你說,她會不會厭惡我?” 顧淵蹙眉,“怎么可能?” 郁荼:“我還小的時候,魔宮里的人說,她其實當時可以跑掉的。但我還小,受不得斗法的波動,所以她才對追兵手下留情。 如果沒有我,也許她早就離開了。 我聽說她的母族是修真界很強大的存在,她可以在那里過的很好。如果沒有我,一切都會變得很好。 她會不會后悔帶著我一起走,會不會根本就是后悔生下我?” 郁荼神情脆弱,他看著顧淵,卻像是透過他在看自己躺在那里的生母,“我是不是害了她?” 顧淵:“那你有沒有想過,是你的存在才讓白夫人決定逃離魔宮的?” 郁荼不言,瞳孔微縮。 顧淵:“你看,她在這里過得并不好。魔尊的夫人加一起夠他睡三年不重樣。白嵐是從他微末的時候就陪在身邊的,天賦心性樣樣不差,多年來受這種委屈,她怎么可能過得好?” “所有魔尊能給的,云霄派都能給,她也不是為了貪圖魔尊的權(quán)勢才留在這里的。無非是念著一點舊情而已。 但你的出生,才是白嵐想要逃離這里的變數(shù)。在我看來你明明是救贖。 白夫人的死亡從她一開始識人不清時就定下了,為什么要把這件事情怪在自己身上? 或者你覺得,她沒有生出你,然后今天,就像那幾個坐在那里的夫人一樣??沼行逓槊烂?,卻只能被魔尊養(yǎng)在后宮,像是凡人一樣為權(quán)勢寵愛勾心斗角,是你母親喜歡的?” …… 兩息后,顧淵接住了自家大美人。 香香軟軟的大兔子抱著特別舒服,顧淵心中也是酸酸澀澀,明明是這么簡單的事情,要不是魔宮里就沒幾個正常人,郁荼至于受這么多年的委屈嗎。 等拐回去就好了,拐回去他就做一個好大好軟的兔子窩,天天把郁荼放在里面。把人養(yǎng)得嬌嬌軟軟的,再也不回這破爛魔宮了。 顧淵在心底給白夫人拜了拜。 真抱歉啊師叔,剛說您兩句壞話別在意。也是為了安撫郁荼,您別記在心上。 郁荼本來身體里就沒有魔氣支撐,竟然就這樣緩緩在顧淵懷中睡去。 顧淵抱著人沒動,此刻寂靜無聲,也是溫馨。 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在白嵐的袖口上掃過,猛然一頓—— 那是……什么? 顧淵指尖在郁荼的發(fā)絲上勾了勾,將分布在寢宮四處的靈力全部收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