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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干咳一聲,罕見地扭捏起來,大姑娘似的蚊子哼哼道:“咳,不大,不大利索……有時候還有點疼,針扎似的。” 平平忽然來了句,“得多喝水。” 韓德臉上騰地一下就燒起來,巨大的羞恥感幾乎令他熱淚盈眶。 何元橋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和腿,“疼不疼?” 韓德眼睛一亮,“神了,疼呢!還有些浮腫,從腰往下最厲害?!?/br> “你的脈象有點亂,”洪文嘖了聲,“腹痛吧?燒嗎?” 韓德點頭不迭,想了下又搖頭,“有時候燒,有時候不燒,燒的時候頭暈目眩的,這心口窩突突直跳。對了,我媳婦兒還說我前幾天膽子特別小,前兒往桌上放盤子那么輕輕的咔嚓一聲,我就跟著心顫吶,你們說怪不怪?” “不奇怪,你病了唄?!焙槲穆耦^寫了幾句,忽然換上一副賊兮兮的表情,“最近跟嫂夫人晚上……忙不忙?” 韓東目瞪口呆,臉上剛開始退散的紅暈卷土重來,憋了半晌才小聲道:“我都二十二啦,能不著急嗎?” 皇城侍衛(wèi)要求三代清白忠誠,基本都是官宦子弟,韓德祖上曾經襲爵,只是傳到他父親這一代才沒了。大家子素來注重傳承,且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跟他同齡的人差不多都有兩個娃娃了,偏他還沒當?shù)?,小兩口急得不行,恨不得夜以繼日的用工。 洪文和何元橋對視一眼,嘿嘿笑了兩聲,突然明白為什么韓德那么喜歡平平和安安了,眼饞唄! 兩人又略略討論幾句,很快定下方子。 “你乃脾腎陽虛之癥,脾陽虛則水濕難運,腎陽虛則氣化不行……更兼之前發(fā)汗太過,有傷陽氣,實在不利于行房?!?/br> 咋的,我這么健壯如牛的身子骨,竟然還陽虛? 韓德聽得暈暈乎乎,只記住了最后一句,當下顧不得害臊,追問道:“那我老老實實吃藥,就能當?shù)耍俊?/br> “自然是能夠溫腎助陽,健脾利水,只是到底能不能當?shù)€得看送子娘娘的意思,不過總歸希望大些就是了?!?/br> 其實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韓德自己亂吃藥攪亂病癥,只需用茯苓、芍藥、白住等的大劑真武湯加減,調理幾日也就好了。 洪文刷刷寫了方子,“去照方抓藥吧,先吃三天調理著,過了之后回來換方子。中間別碰生冷的,葷腥煙酒也不要沾?!?/br> 頓了頓又道:“以后別再亂吃藥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洪文:來就來吧,還帶什么東西?快給我! 韓德:為什么孩子感冒總不好? 洪文死魚眼:你是腎虛! PS,現(xiàn)實生活中也有好多人喜歡自己診斷,根據(jù)所謂的經驗亂吃藥的,這樣真的很不好,哪怕同樣的病癥也可能是不同原因,治療方法也就不同…… 第七章 “埋頭寫什么呢?”何元橋湊過來看了一眼。 “我想給五皇子做些保養(yǎng)的丸藥。”洪文道。 因五皇子的情況日益穩(wěn)固,已經從原先的每日一診脈減到三日一次。只是他的根基實在不穩(wěn),年紀又小,很難單純通過鍛煉和飲食方面調養(yǎng),還是加點外力的好。 何元橋四下看了幾眼,這才拉過椅子在洪文對面坐下,低聲道:“是你自己的主意?” 洪文嗯了聲。 “宮里不比外頭,有時候并不是做的越多越好,”何元橋委婉道,“你還年輕呢?!?/br> 洪文執(zhí)筆的手頓了頓,沒做聲。 何元橋盯他半日,半晌嘆了口氣,“你想好了?” 洪文這才抬起頭來,笑笑,“是?!?/br> 他明白何元橋的意思。 此時明眼人都能看出五皇子在慢慢好轉,醫(yī)案也查驗無誤封存,論理兒,太醫(yī)署的職責已經盡到了,他小小一介吏目還意外入了上頭的眼,也算出夠風頭,實在沒必要多管閑事。 是藥三分毒,隆源帝又摳門……即便五皇子吃了丸藥見好,日后也未必能得到好處;可若萬一有點什么閃失,主動進獻丸藥的洪文就首當其沖! 隆源帝再如何溫和寬厚,畢竟也是一國之君,天子一怒流血漂櫓,絕不僅僅是說著玩的。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是無數(shù)次血雨腥風洗禮過后宮人們總結出來的信條。 洪文微微垂了眼簾,兩排鴉羽似的長睫在面上籠罩出陰影,良久才道:“還是個孩子呢?!?/br> 管他貧窮富貴,平頭百姓還是帝王之家,在生與死面前,也沒什么分別。 那個孩子生病時也會難受,也會哭鬧,也會借機向父母撒嬌……若他來日夭折,他的父母親人也會難過…… 師父曾經說過,醫(yī)者仁心,專為治病救人,或許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以往,但若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說,什么也不做…… 他自問做不到。 看著對面這個還殘存著幾分天真稚氣的少年,何元橋突然有些自慚形穢。眼角的余光瞥見身上的海藍色太醫(yī)官袍,竟不大敢細看了。 兩人就這么面對面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何元橋忽然緩緩吐出一口氣,伸手將桌上半干的方子拿過來,“你先不要出聲,我拿去給老爺子瞧瞧?!?/br> 他也拿捏不住老爺子在這上頭的態(tài)度,還是自己先去探探風的好。 說完,不等洪文阻攔,徑直朝上首的何青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