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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霽筠觸及道了過往的記憶,慢慢地擰起了眉頭,他像是忍耐著什么痛楚,連帶著握劍的手都顫動了一下。 葉荒趁著這個機會,直接越過了擋在前面的沈霽筠,伸手就要去將謝小晚拉出來。 還好謝小晚身姿靈巧,側(cè)身避了開來。 只是前方有人攔著,后面彌漫著一層濃郁的毒霧,就算是他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葉荒亦知道這一點,他沒有去追,可是直直地盯著謝小晚。原本他懷了滿腔的憤怒,可在看到那張精致白皙的臉龐之時,怒火卻悄然熄了下去。 他咬牙道:“你、你就沒有什么想要解釋的嗎?” 謝小晚收攏著袖子,站立在一棵樹下。 樹蔭斑駁,點點光暈灑在他的臉頰肌膚之上,自帶著一股冷淡疏離,翩然若仙,讓人無法靠近觸及。 他的下頜微微仰起,露出了一條精致線條,聲音平緩:“魔主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這種情況下怎么能承認呢? 當然是咬死不認了! 葉荒聽到這個回答,臉上的狠意消散,又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好、好啊,禿驢,你來說!” 藏鏡:“……” 就算他的素質(zhì)涵養(yǎng)再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稱呼為禿驢,也不免皺了皺眉。 不過他還是站了出來,解釋道:“阿彌陀佛——貧僧有幸觀閱過關(guān)于多情道的書籍,知曉一二。”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多情道需渡九次情劫,每一次需要用不同的身份體驗人間情愛。而貧僧、葉施主還有沈施主,都不過是被選中的渡劫對象罷了?!?/br> 原來這發(fā)生的一切,從一開始就并不是純粹無暇的。 而是虛假的,帶著利益與計算的。 這么想來,藏鏡的心中的愧疚略略淡去,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低頭沒有去看謝小晚,而是盯著手中轉(zhuǎn)動著的佛珠,低聲道:“風月樓主是否修多情道,等從這方空間出去,稍稍打聽一二就能得知了。你再編制謊言欺騙貧僧……欺騙我們,也是毫無意義?!?/br> 話音落下。 葉荒的唇角翹起,眼中卻沒有一絲的笑意,只死死地盯著謝小晚。好像若是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就會展現(xiàn)出兇惡殘暴的一面,將面前的人撕咬吞噬而下。 面對這樣的眼神,謝小晚覺得有些頭皮發(fā)麻。不過他的臉上不顯一絲驚慌,只輕聲承認了下來:“我確實是修多情道?!彼D了一頓,用著疑惑而又天真的語氣問道,“不過,我只是修多情道而已,又怎么欺騙你們了?” 謝小晚歪了歪頭,額發(fā)輕輕晃動,一雙眼瞳中像是沁了秋水一般,明亮清澈。在被這雙眼睛認真注視的時候,甚至讓人說不出一句狠話來。 他接著說:“還請魔主解惑,我到底欺騙了你們什么?” 葉荒下意識地就要說出口:“你——” 話音剛出口,他就愣住了。 是啊,謝小晚在哪里欺騙他了? 是在荒野之中救了他嗎? 不,不是,若不是謝小晚救了他,喂給了他靈藥,或許現(xiàn)在他只是東荒野外一只的妖獸,更或許早就死在了別人的口中。 那是被他誤會、欺辱了以后,從城墻上一躍而下嗎? 更加不是了。 這發(fā)生的一切,明明是他認錯了人,冷眼旁觀放縱他人,甚至自己還曾經(jīng)動手傷害了小晚。這樣一來又何談欺騙? 從頭到尾,小晚一直都是溫順柔和,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就算到了最后,也沒想著報復(fù),只是傷心欲絕地跳下城墻,在獸潮之中尸骨無存。 小晚沒有欺騙任何人,卻在一直被別人傷害。 葉荒的喉嚨酸澀——他更是罪魁禍首。 謝小晚的眼睫顫動了一下,遮住了眼中的笑意,用一種困惑的神態(tài)問道:“怎么不說下去了?” 葉荒說不出口了,甚至連看都不敢再看謝小晚一眼。 他低下頭,耳邊的金環(huán)輕輕顫動了起來,在小麥色的肌膚上倒映出了一道金光。 謝小晚眼瞳漆黑如點星,好似能夠看穿他人內(nèi)心的想法,擠兌道:“魔主不說,我又怎么知道欺騙了你們什么?” 葉荒:“我……” 葉荒并沒有往深處想過。 在聽聞藏鏡所說的“多情道”內(nèi)容后,他便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認為這么數(shù)百年來的煎熬與苦楚都變得毫無意義。 而現(xiàn)在被這么一問,他反應(yīng)了過來。 欺騙的目的是什么? 是為了騙取利益,獲得想要的東西。 而謝小晚又在這段感情中獲得了什么東西? 除了痛楚與傷害以外,他什么都沒有獲得——那這樣以來還算是欺騙嗎? 葉荒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也緊緊地攥了起來,若是現(xiàn)在他是妖獸形態(tài)的話,尾巴都要萎靡地垂下去了。 這時,藏鏡站了出來。他低聲念了一道佛詰:“你……謝施主你隱藏身份、游歷人間,不算是一種欺騙嗎?” 謝小晚:“……” 這個角度倒是新奇,能找到這一點,真不虧是常年與他人辯論,出身于西漠密教的佛子。 不過既然藏鏡想要辯論一二,謝小晚也有應(yīng)對的方法,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緩聲道:“我也有一個問題。難道說只要身份是假的,所經(jīng)歷的一切也都會變成假的嗎?”他抬眸,坦然與藏鏡對視,“那些恩怨情仇,那些傷害痛苦,都將不復(fù)存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