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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咯、” 小乞丐剛說出一個字,一個奇怪的聲響從他嘴里蹦出來,嚇得小乞丐趕忙捂住嘴,驚慌地瞪起眼睛看著張澤。 “只是有些岔氣而已。”張澤摸摸小乞丐的腦袋,被他的樣子逗得勾起嘴角微微笑起來——小孩子就該這樣,成天愁眉苦臉怎么成。 感覺到張澤沒有生氣自己的氣,小乞丐明顯放松一些,水潤的大眼睛直視著張澤的雙眸,問他:“你是不是要扔下我了?” 張澤怔了一下,說不上話來——他想要將小乞丐托負給秀才的想法從沒有對小乞丐說過,沒想到小孩這樣聰慧敏感,竟是自己猜了出來。 見他不反駁,小乞丐變得急切,不自覺提高聲音:“我、我會很聽話,吃的也不多,不會給你添麻煩,能不能不要趕我走,我、我想一直跟著你……” 情急之下他雙手拉住張澤浸濕的袖子,喊出最后兩個字:“主人!” 張澤無比慶幸他沒有在喝茶,否則非得嗆口水不可:“你從哪兒聽來的這個叫法、不對,你不用這么叫我?!?/br> 被站著都沒他蹲下高的孩子叫主人,張澤暗罵一聲萬惡的社會,趕忙糾正小乞丐的叫法。 眼看著小乞丐好像一只被主人無情狠踹了一腳的幼犬,眼中失去所有的光亮,張澤嘆了口氣,解釋道:“兩個月,或者三個月之后,我必須去做一件事情??赡軙钕聛恚部赡軙?。你要是跟著我,到時候你要怎么辦呢。教書先生是個好人,你跟著他我也放心。要是我還活著,一定去接你,要是我死了,他會照顧好你?!?/br> 這番話,換做尋常小孩他不會說,但以小乞丐的頭腦,一定能聽明白自己的話,也一定能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選擇。 沒想到小乞丐突然就變成個笨蛋,認定了張澤,任是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只是咬緊下唇,清澈干凈的雙眸固執(zhí)地盯著他看,眼中傷心難過害怕驚懼交織在一起,絲毫不見剛剛問他話時的聰明勁。 一番算不得僵持的對視后,張澤被看得心底一顫,嘆一口氣,認命了:“跟吧跟吧,當初既然撿你回來,我就不會拋下你不管?!?/br> 小孩子之前吃過太多苦,心中惶惶不安,自然會縱使擔心自己拋下他,不如先待在身邊,慢慢撫慰,再徐圖托負之事。 打定主意,他習慣性地摸摸小乞丐的腦袋,將人按在桌邊坐下來,又塞了塊糕點過去,自己則端起早就涼透的茶,喃喃自語一聲后,一飲而盡:“早知道你這么笨……” 我當初一定還會把你撿回來。 這后半句話,被他就著茶水咽進肚子里。 張澤放下茶杯,重點重申一遍:“小不點,別叫我主人了。我的名字叫張澤,你就叫我阿澤吧?!?/br> 知道自己可以留下來,小乞丐精神一振,周身仿佛照了層光,眼睛更是亮成了夜空中的兩顆明星,開開心心用清脆的聲音喊出這個名字:“阿澤。” 張澤用鼻腔應道:“嗯?” “阿澤!”小乞丐雀躍地看著張澤。 張澤給自己重新斟一杯茶:“啊,我在呢?!?/br> “阿澤——” 張澤沒好氣地敲了一下小乞丐的腦瓜:“小豆丁,喊一遍就夠了啊,再喊我可不應了?!?/br> 小乞丐用力點點頭,將手中的糕點遞到張澤面前:“阿澤,這個給你吃?!?/br> 這還是我塞給你的,張澤一邊腹誹,一邊接過梅花狀的點心扔進自己嘴里,這一次,是紅豆糕。 迎著小孩亮晶晶的大眼睛,他猶豫了一下,終是輕輕點頭:“很好吃?!?/br> 聽到夸獎,小乞丐不好意思地沖張澤笑笑。 過了一會兒。 小豆丁跪坐在凳子上,細胳膊短手艱難地拎起對他來說有些重的水壺:“阿澤,我?guī)湍愕共??!?/br> 那里面裝的可是沸水! 生怕他燙傷,張澤趕忙搶過茶壺:“小心!” 好心辦壞事,小乞丐這下安安靜靜坐在凳子上,再不敢多做些什么,只是時不時拿眼睛看一眼張澤,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將小乞丐的這些小動作都看在眼里,張澤無奈地長嘆一聲,放下茶杯——怎么小乞丐哭他要嘆氣,小乞丐笑他還是要嘆氣呢。 “對了,小乞丐,吳老頭有沒有給你起過名字?” 既然要帶在身邊,總不能一直“小乞丐小乞丐”的諢叫,起名字就成了當務之急。 “名字?沒有。”小乞丐干脆利落地搖頭。 他們這些乞丐,命賤福薄,活過今天沒明天,要什么名字。 吳老頭還活著的時候,也只把他喚做“小乞丐”。 “這樣啊……”張澤咂咂嘴,對這個答復并不意外,“不如,我?guī)湍闫鹨粋€吧。你放心,我取名字水平還挺高?!?/br> 他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前世聽過的還能記起來的名字,報菜名一樣報了一串:“張招財,李進寶,王建國,趙狗蛋,鄭狗子,錢鐵蛋,孫黑娃……你喜歡哪個?” 不等小乞丐回答,張澤眼前一亮,拍手道:“不如就叫天乙吧,古人有云,天乙者,乃……乃……額,那個,所到之處,一切兇神惡煞隱然而避。希望有這個名字護著,以后你不管去哪兒不管做什么,都能諸邪避退,平安順遂?!?/br> 越想越覺得這名字寓意極好,張澤含笑看著小乞丐,道:“就叫天乙,怎么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