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營帳，沈清和看向秦筠，遲疑了一會兒，“南燕帶兵的人是枝白？”

    秦筠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沈清和吐了一口濁氣，呼出的氣霧蒙蒙的，似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見秦筠點頭，沈清和垂下眸沒有說話。

    秦筠看著沈清和，“此時與西蜀對壘的是北疆，晏公子并沒有下令南燕參與。”只是兵馬駐扎在西蜀邊境而已。

    沈清和沉默著點頭。

    秦筠眸色忽然沉了下來，語氣依舊柔和，“晏公子還派人送來了消息，說是表兄在他那里，但表兄的尸骨他不愿歸還?！?/br>
    林將軍看到消息后頭上銀絲更多了些，說是由晏歲時去了，再也沒有問過林修竹。

    沈清和呼吸一滯，沉默著點了點頭，他并不能為晏歲時辯解半分。

    秦筠忽然低頭替沈清和理了理衣袍，笑了聲，“清和，我不怪晏公子，若是我是他，也會是同樣的選擇?！敝皇切睦镆琅f會覺得無力。

    沈清和又沉默了，縱使他再怎么能言善辯，他也說不出別的。

    ☆、草木深（16）

    “北疆戰(zhàn)事與西蜀焦灼已有近兩月余，糧草，兵馬缺一不可。北疆地大，物產(chǎn)卻是極度匱乏的。觀北疆近幾次與西蜀的戰(zhàn)斗，急切了幾分。雖說北疆將士勇猛，但無可食始終是他們的弱點，但這卻是西蜀的優(yōu)勢。”沈清和淡淡道。

    “古有田忌賽馬，以弱比強(qiáng)，以強(qiáng)比中，以中比弱，是無不可?！鄙蚯搴屠^續(xù)道。

    帳中地面擺著陽關(guān)的地勢，案上還放著一張繪制的地圖。沈清和隨意勾了幾筆，“北疆后方糧草所在，是為根本?！?/br>
    沈清和看向林將軍，忽然笑了，“聽聞北疆燒了西蜀糧草？”

    林將軍頷首。

    “那我們只好回敬回去。”沈清和笑的純良。

    秦筠挑了挑眉，明白了沈清和的意思，看向了葉子苓。

    葉子苓點頭。

    沈清和也笑，繼續(xù)在地圖上指了指他剛才勾畫的地方，沙洲城，位于陽關(guān)南側(cè)的大漠戈壁，正是北疆的城池。城開東、西、南三門，城樓高聳。

    “東門直通，可抵達(dá)腹地，用時最短。”沈清和順著地圖畫了條線，“與之相對的就是守衛(wèi)最多，從東門入口至后方，若是偷襲，遇到的可能是超過我們好幾倍的兵馬，此為下策?！?/br>
    而且沙洲城開外就是平地與戈壁，若是被北疆發(fā)現(xiàn)……

    “西門與之對立，可惜也不是良策，從東門一路暢通，守衛(wèi)來的時間可以計算出。勉強(qiáng)算作中策?！鄙蚯搴蛽u了搖頭。

    “南門則是距離糧草所在最遠(yuǎn)的地方，反之，守衛(wèi)也是最少，且南門旁有綠洲，易隱藏，也易離開?！鄙蚯搴陀衷诘貓D上勾畫了一下，沒有說話了。但他的意思很明確，這里就該是他說的上策了。

    秦筠看了眼沈清和，眸里染上些笑意，說起兵法，沈清和仿佛渾身都充滿著信服，眸色發(fā)亮。

    林將軍若有所思。

    葉子苓看了眼沈清和紙上畫的，“依清和所言該從南門入手？”他為先鋒，這事該由他打頭陣，故此有一問。

    沈清和搖了搖頭，“不?！?/br>
    林將軍這會兒突然說了句，“不該從南門?！?/br>
    沈清和頷首，“將軍所言極是。”提起林將軍時沈清和頓了頓，到底是面皮沒有厚到那種程度，明目張膽的去喊林將軍一句“舅父”。

    秦筠眸里帶了些笑意。

    林將軍恍若未聞，沒有糾正沈清和的稱呼。這時走至了大案邊，指著沈清和剛才勾畫的紙，手指點了點，“南門是最不該去的?！绷謱④婋x開時指尖上帶上了尚未干涸的墨漬，將沈清和紙上畫的蹭開留下一團(tuán)不知含義的余墨。

    林將軍到底是看出了些什么，謹(jǐn)慎多疑，是將帥該具備的。

    沈清和點頭，看向葉子苓，“若是南門失火，又或是北疆將守衛(wèi)恰好布置在南門，為了以防我們偷襲，再將守衛(wèi)放在林中，夜晚我們的人看不清林中有無埋伏，加之后方北疆正好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行蹤。為了方便離開，我們的人會進(jìn)入林中。一是為了方便，那我們遭受的可能就是……”沈清和沒有再說。

    那么天時地利再好，上策也就變成了下策。

    葉子苓恍然，看向沈清和的眼神有些復(fù)雜。他一個文臣哪里學(xué)來的兵法，不禁懷疑起沈清和到底什么不會。震驚之余也是難免更敬佩起沈清和幾分。

    沈清和這會兒反倒是沒有繼續(xù)往下說，而是攤開地圖又在另一座城池上勾畫了一下，“我們可以攻打這座城池?！?/br>
    他指的是壽昌城。

    陽關(guān)關(guān)東為農(nóng)田，遠(yuǎn)處就為壽昌城。三面沙丘，沙梁環(huán)抱，流沙茫茫，一望無際。北面東山有烽燧，東為紅山口，西有南北走向的深溝。

    最主要的是兩座城池距離不遠(yuǎn)，且壽昌城離他們所在的陽關(guān)更近。

    秦筠挑眉，明白了沈清和的意思。

    林將軍也點點頭。

    葉子苓：……你們點什么頭？倒是說清楚啊！

    沈清和指了指壽昌城，“這座城駐扎的北疆將士不多，且大多在沙洲城。我們攻打壽昌城，人數(shù)越多越好，切記迅猛狠，不給北疆反應(yīng)的時間?！?/br>
    而后又指著沙洲城，拿起筆沾了墨從壽昌城畫了個到沙洲城的箭頭，“攻打壽昌城后定會有沙洲城的將士支援?！眱勺桥彛@個速度就很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