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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話他自然聽不見,原本也就是下意識開口,卻不想他緩緩抬起頭來,有些茫然地看向我。 “你你你你!你看得見我?” “他不是看你——” 身后傳來陰惻惻的聲音,我轉(zhuǎn)頭:“媽呀??!” 一個生面孔,七竅流血,少了一只眼睛的臉,就出現(xiàn)在我后腦勺,一轉(zhuǎn)頭,鼻尖都對上了。 說時遲那時快,我沒多想就往姬塵影身后鉆,臨回頭前瞥見那鬼臉身后,千棺之上,飄著無數(shù)形態(tài)各異的鬼魂。 不敢再看,閉眼就朝姬塵影身后躲,也不知怎么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剎那間再睜眼,周身血液溫暖,回了裴毅的身體里去。 “鬼啊!有鬼!!”我顧不上怎么回去的,弓起身子一把抓住姬塵影的胳膊,朝他大喊:“有鬼啊?。?!” 我驚懼萬分,像只咸魚撲騰在淺水里一樣想逃離剛才的地方,一時卻站不起來,只能拉著姬塵影幾次努力嘗試去站,冷不防地被他用力抱在了懷里,溫暖又安穩(wěn),漸漸回復(fù)了理智。 可抱著我的人也一樣害怕,全身都在顫抖。 我愣住了,一時分不清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方才究竟見沒見鬼? “別怕?!本驮诖藭r,抖如篩糠的他反而輕聲說了一句,聲音都還聽得出顫抖來。 “你也看見了……?” 他沒回答,搭在我脊背上的手止不住地抖。 “喂,你沒事吧?” “……” “我方才好像是魂魄出竅了,我見著鬼了!說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腦子很亂……哥哥,這地方有些邪門,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br> 我方才突然倒地,估計是嚇到他了,他年少時見幼弟死在面前,應(yīng)該對生死之事有些畏懼。 就像我畏懼棺材一般,情有可原。 我不習(xí)慣抱人,也不忍心推開,便由他去了,慢慢的他不抖了,我卻感覺背上一陣濕潤,才明白他為何不放開我。 只是感嘆他這人,連落淚都是不動聲色的忍耐克制,做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厲害又可憐啊。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放開了我,陣中央他背對著燭火有些照不到,看不太真切他的臉,只覺得他語氣一如平常,“你方才說,魂魄離了身體?” “啊,”我有些尷尬,轉(zhuǎn)頭不去看他,指了指看到鬼臉的地方,“當(dāng)時精神恍惚,就在這兒看見的……” 我手一指,不免碰到棺材,一道聲音傳來:“他竟還沒死……” ☆、荒墳低語 嗯? 這聲音…… 我離了摸棺材的手,聲音便安靜,再摸上去又有了。 我轉(zhuǎn)頭摸了另一具棺材,同樣的一聲低語:“他身上有他的妖氣……” 姬塵影問我:“怎么了?” “有聲音,”我說著站起來去摸別的,每一具棺材都有不同的低語,從不同的嘴里說出,語調(diào)語氣都不一樣,仿若回到身體前看到的那些千萬鬼魂在說話一般。 “帶我們離開這兒……” “我好怕……是怪物……” “我親眼見的……此處就是陣法……閻王……” “他抱著的那具尸身……” “好可怕……” “你想知道真相……” 我一愣,手撫在其中一具棺材上。 “你不是人……也不是鬼……身有妖氣……半人半鬼,怪物……” “你就是那個……去看看墓碑、看看……墓碑……” 這是鬼魂的低語,大概是我借尸還魂,在此地被抽離魂魄又撞回,便能聽到這些低語。 我站起身,指了指那塊土包:“那是誰的墓?姬青嵐的?” 姬塵影不語,我得了鬼魂低語,它們是不會騙人的,于是自己上前幾步,余光看到姬塵影似乎伸手想攔我,卻只是抬了抬手,最終還是放下了。 我快步走過去,這座墳?zāi)箍瓷先ミ€算嶄新,看樣子以前還是有人經(jīng)常過來,擦拭墓碑,除除雜草的,只不過有些新長的未來得及動手,大約有月余沒人來了。 我撥開那些新長的雜草仔細去看那墓碑,從上到下,幾個有些年頭的字,看著刻字之人是有些稚嫩的: 云封故之墓。 我愣住了。 云封故……不是旁人,正是我的表字,去到云家后我那考學(xué)的爹給起的,因有些繞口,大了便不用了,反倒是年紀小一些時常用。 當(dāng)年屠家一事事發(fā),我便被祖堂里遠房的親戚除去了族譜上的名字,自然沒有墳冢,我在云州城又沒什么朋友,就算有,大約也沒人會信我吧。 我曾問過閻王我的尸身后來如何了,他說被云家趕來收拾殘局的遠房親戚,草草丟在荒野里了。 那便是被野狗啃食的下場,我倒不在意身后事,只是今日一見,居然還有人給我立墓碑,頗有點中頭獎的意思。 姬塵影來到我身邊。 “你知道這是誰嗎?” 他不說話。 “云封故,是師兄的表字,這是他的墓?!?/br> 我轉(zhuǎn)頭看他,他仍舊是什么都看不出來的樣子。 “哥哥知道這墓碑是什么人立的嗎?” 還是不說話。 我不知道他不說話是不想說還是不愿說,心里只覺得萬分好奇,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就算是那也是臭名,云州城與東海城也不臨近,誰會在這里立個墓碑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