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西芙和格蕾回到了房間里，關(guān)上門，二人面對面坐著。

    西芙的神情無比的嚴(yán)肅，渾身籠罩著沉重的低氣壓，連說話的聲音比平時要更加的低沉。

    “你一直被巫師追殺的事情，為什么要瞞著我？”

    格蕾凝視著她，咬了咬唇：“對不起……我……”

    一開始格蕾對這段感情沒有抱持一種能夠長久下去的希望，只是很享受和西芙在一起的感覺，沒必要讓西芙被卷進(jìn)她的麻煩里。后來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讓她措手不及，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在布萊頓安定下來了，她不希望自身的麻煩打破這份短暫的幸福時光，于是就更加沒有機(jī)會說出來了。

    格蕾仍然在艱難地組織出話語，然后聽見一聲很輕的嘆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西芙緊緊地?fù)磉M(jìn)了懷里。

    西芙低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格蕾，我不能沒有你?！?/br>
    她們已經(jīng)交換了戒指，互相許諾、相守一世，徹底融進(jìn)了彼此的世界。

    西芙不能沒有她，同樣地，她也不能離開西芙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怕說出來之后，你會……”

    “我不會。”西芙輕輕地打斷了她：“我不會覺得危險，不會把你推開，也不會拋下你離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格蕾仰起頭，碧綠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眼里柔情涌動，不確定地問：“真的嗎？”

    西芙鼻子一酸，眼眶的濕意再次涌了出來，抬手按住格蕾的后腦勺，深深地吻了上去。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綿長的深吻過后，二人相擁躺在床上，在彼此的氣息里感受到一股踏實的安心感。

    她們整理著從柏萊口中得知的所有情況。

    “柏萊先生似乎沒有對我們說實話?！备窭俚卣f了一句。

    對于格蕾問到的“計劃”，柏萊的回答有些漫不經(jīng)心，他說：“沒有什么特定的計劃，一直以來我都是用簡諾思教會來制衡著策爾特的力量，必要時重創(chuàng)一下他的勢力，這就是我在做的事情?！?/br>
    西芙認(rèn)同格蕾的想法，點頭道：“他在利用我們。如果策爾特找到了我，就會知道你的存在，以他的處事風(fēng)格必定會傷害到你。而巫師那邊得知情況的話一定會出手阻止，和她們一起行動的赫爾斯泰因自然會介入這場斗爭。”

    不需要柏萊現(xiàn)身，兩位始祖便會斗得你死我活。

    西芙想到，今晚五把長劍都出現(xiàn)在艾爾頓的手中，說明原本分散在各地的吸血鬼獵人也回到了柏萊的身邊，看來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的戰(zhàn)斗。

    格蕾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說：“照你這樣說，策爾特應(yīng)該很快就會找到我們了，而巫師那邊……”她頓了頓，艱難地開口：“我猜她們也差不多要出現(xiàn)了，奧利維亞可能在給她們通風(fēng)報信。”

    格蕾和西芙的想法不謀同辭，她對奧利維亞同樣抱持著戒備的心思。如果柏萊的計劃真的如她們猜想的那樣，奧利維亞便是他們和巫師聯(lián)系的唯一途徑。他們會將格蕾帶回來，一來是為了將西芙蒂卡收回手中控制起來，其次就是將巫師和赫爾斯泰因引誘到這里。

    斗爭的結(jié)果無非就是勝敗，矛盾越深、斗得越重，更何況這些恩怨仇恨經(jīng)過幾百年的沉淀而成……

    柏萊想要的結(jié)果，是要策爾特和赫爾斯泰因兩敗俱傷，又或者是想要他們死。

    西芙不禁打了個哆嗦，不敢深想。她低頭，猝不及防地撞進(jìn)了格蕾的眼底。

    格蕾含笑，溫柔地凝視著她，滿眼里只有她一個人。似是讀懂了她的想法一樣，又像是在對她訴說著安慰的話語。

    她是她的世界，是她一生要守護(hù)的愛人。

    西芙笑了，額頭輕輕貼著格蕾的額頭，在心底里默默下了決心。

    為了格蕾，為了她們的未來，為了她們向往的安穩(wěn)生活，她愿意不惜一切代價。

    就算要她親手殺了所有的人，她也愿意。

    教堂中央，柏萊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中的長劍。

    艾爾頓守候在身側(cè)，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艾爾頓，想說什么就說吧。”

    艾爾頓到底沒忍住，說：“柏萊大人，我不認(rèn)同你的做法?！?/br>
    以他對西芙的了解，西芙一定會猜到柏萊的意思。她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只有格蕾·弗洛倫斯一個人，萬一格蕾·弗洛倫斯身陷險境了……那樣事情的發(fā)展不就變得和當(dāng)年卡蜜拉的境遇一樣了？

    他不希望西芙重蹈上一輩的覆轍，但是柏萊卻是一種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

    艾爾頓對此很不理解。

    “那你有更好的想法嗎？”

    “沒有……但是，萬一她真的情緒失控了，她有可能會……”

    “一怒之下將我們都?xì)⒘恕！卑厝R說出了艾爾頓沒法說出口的話語，突然輕笑出聲：“這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br>
    柏萊垂眸，靜靜地出神，清冷的聲音隨著紛飛的思緒變得越來越輕，似是回到了久遠(yuǎn)的時光里。

    “艾爾頓，我想起了……簡跟著策爾特離開的那一晚，她對我說過的話?！?/br>
    ——柏萊大人，你的傲慢最終會害了你。

    “赫爾斯泰因也曾經(jīng)說過類似的話，他說我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

    他的自以為是害得他們失去了卡蜜拉，他的一意孤行讓簡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要不是他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人類仍然對他們心存畏懼，認(rèn)為人類不敢對卡蜜拉做出極端的事情，那么就不會有后來的悲劇發(fā)生。如果他能強(qiáng)硬一點地跟著赫爾斯泰因去將卡蜜拉救回來，就不會有往后發(fā)生的事情……

    正如簡所說的那樣，他的傲慢最終會害了他，讓他一無所有，一次又一次地承受失去伙伴的痛苦。赫爾斯泰因的離開，卡蜜拉的死，策爾特的遠(yuǎn)離，連簡也死了……

    他隱約感覺到，他和艾爾頓之間也變得越行越遠(yuǎn)。

    既然吸血鬼和人類結(jié)下的仇恨是因他們而起的，那么就讓他將所有的恩怨仇恨都一起帶走吧。

    柏萊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的情緒，聲音平靜：“策爾特快來了吧？”

    艾爾頓：“修女海莉說他們已經(jīng)到達(dá)倫敦了，不出意外這兩天就會到這邊了。我覺得他們可能會先去醫(yī)院找奧斯扎格伯爵，需要我派人去醫(yī)院嗎？”

    “不用?！卑厝R抬頭凝視著教堂里的耶穌神像，嘴角微微上揚，眸底一片的冰冷。

    “西芙蒂卡，她需要一些刺激?！?/br>
    “我明白了?！卑瑺栴D的眼里掠過一絲復(fù)雜，輕輕地嘆了口氣。

    西芙很像人類，心底里始終抱持著一絲善良與正義，她對擁有著人類思維的生物始終下不了手。無論是露易莎或是修女海莉，西芙無法狠下心來取去她們的性命。如果非得要讓她履行心中的惡，看來是時候需要一點點的犧牲了。

    柏萊放下了手中的長劍，站了起來，道：“我們?nèi)タ纯绰兑咨??！?/br>
    “是。”

    格蕾從噩夢中驚醒，她夢見西芙一動不動地躺倒在血泊中，雙眼被挖空，四肢被殘忍割裂，鮮血蔓延一地……

    醒來的時候枕邊一片的冰涼，驚得她立刻坐了起來。

    西芙端著早餐進(jìn)門，看見格蕾臉色煞白、眼里盈滿了淚水，頓時心里一驚，趕緊跑了過去。

    “怎么了？是不是肩膀的傷口還在痛？”

    格蕾搖頭，將臉深深地埋在西芙的肩窩，聲音里有隱約的哭腔：“我以為你走了……”

    “不走，我不會走。”

    西芙輕聲地安慰著懷里惴惴不安的女人，輕輕地?fù)荛_她額前的碎發(fā)，在額頭落下溫柔一吻。

    格蕾鼻翼微微動了一下，聞到了一股熟悉的、但不屬于西芙的香水味道，她有些錯愕地抬頭：“你去見了露易莎？”

    西芙愣了一下，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的確是見了露易莎，但是和她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一樣。

    不知道柏萊他們對這個女人做了什么，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洞的。即使看見西芙的出現(xiàn)，也只是睫毛顫了顫，自嘲一般地勾了勾唇。西芙的腳步頓在原地，看見女人死寂一般的神態(tài)，滿腔的怒意驟然被澆滅。

    她以為這瘋女人會發(fā)狂一樣地?fù)渖蟻?，可是沒有。

    西芙看了她好一會兒，轉(zhuǎn)身離開。

    “西芙蒂卡，我好討厭你?！迸藲馊粲谓z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

    西芙琥珀色的眼眸平靜地回望著她，說：“我也很討厭你?！?/br>
    她傷了格蕾，西芙恨不得將女人碎尸萬段。但是現(xiàn)在看著她像個死人一樣，心底里卻不禁產(chǎn)生了一絲的憐憫。

    露易莎自嘲地笑了聲，喃喃說道：“他為什么不能愛我？我要怎樣才能成為你？他為什么寧愿找一個你不要的女人，也不愿意好好地看我一眼？”

    西芙皺眉，不解地望著這名瘋瘋癲癲的女人。

    “就因為她是你碰過的、咬過的女人，所以就不要我了嗎……”

    西芙心臟咯噔一下，恍然大悟。

    這女人口中所說的“她”難道是海莉？她明明已經(jīng)將海莉交回到簡諾思教會的手中，現(xiàn)在怎么會跟著策爾特了？艾爾頓怎么會輕易放她走？

    西芙心情復(fù)雜，眸底閃過一絲的同情，眼前的瘋女人其實只是被愛情蒙蔽了頭腦而已，也是可憐得很。

    她很輕地嘆了一聲，淡淡地說道：“除了格蕾·弗洛倫斯，我沒碰過、也沒咬過別人。我想……因為你不是他心里的那個人，所以他不愛你?！?/br>
    “你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br>
    西芙關(guān)上房門離開了，房里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一陣的痛哭聲。

    壓抑又崩潰……

    格蕾聽完西芙的復(fù)述，神色略微復(fù)雜，輕輕地嘆了口氣。

    “她挺可憐的?！?/br>
    “一點點吧，我還是很討厭她?！蔽鬈揭Я艘а勒f道，心底里對露易莎這人仍然是充滿著恨意。

    格蕾親昵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安撫著她，然后繼續(xù)說道：“我沒想到的是修女海莉會跟著策爾特……”

    西芙微微蹙眉：“她……她一直都想得到吸血鬼的初擁，想要變成一名吸血鬼。她背叛了教會，而且和我是認(rèn)識的，這些都足以讓策爾特接納了她。當(dāng)然我不排除這是柏萊的特意安排，這樣可以隨時隨地掌握著策爾特的行蹤?！?/br>
    “嗯……”

    西芙眷戀地在格蕾的掌心里蹭了蹭，帶了一點撒嬌的意味：“好了，不要想太多了，你現(xiàn)在要靜心養(yǎng)好肩膀的傷。艾爾頓說我們可以回去房子那邊居住，他會派人在周邊巡邏。我想去醫(yī)院探望一下伯爵，告訴他你已經(jīng)平安回來了?！?/br>
    格蕾點頭：“我和你一起去?！?/br>
    于是，西芙和格蕾回到了海邊的房子，簡單收拾了一番，帶上了格蕾制作的藥膏前往醫(yī)院。

    剛好伯爵的家人不在，她們能夠單獨和奧斯扎格伯爵碰面。

    奧斯扎格伯爵看見格蕾平安無事地回來，終于落下了心頭的大石，當(dāng)即松了口氣。

    “弗洛倫斯女士，那些襲擊你的……我認(rèn)出他們是自由黨那邊的人，他們極有可能是來針對我的。是我連累了你，我感到很抱歉?！?/br>
    看著伯爵頭上包扎的傷口，紗布上染著淡淡的血跡，格蕾的心不可抑制地自責(zé)、難過起來。那些人明明是來沖著她而來的，但是她沒辦法說出實情，她和西芙都不希望伯爵卷入這些麻煩當(dāng)中。

    伯爵已經(jīng)幫助她們很多了。

    格蕾站在床邊，微微鞠躬，誠懇鄭重地說道：“奧斯扎格伯爵，您為了救我而受了重傷，請接受我誠摯的謝意?！?/br>
    站在一旁的西芙也跟著微微鞠躬，和格蕾一起表達(dá)她們的謝意。

    伯爵明顯地緊張了起來，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哎！你們別這樣……好了、好了，我接受你們的謝意了，快起來吧?！?/br>
    “謝謝您，伯爵?！?/br>
    格蕾和西芙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然后將手里的藥膏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這些是我自己制作的藥膏，能幫助傷口快點愈合，您不介意的話可以試試?！备窭俳忉尩溃龥]辦法直接用咒術(shù)為奧斯扎格伯爵治療，只能用藥膏來表達(dá)她真誠的心意。

    奧斯扎格伯爵很自然地收下了。

    他們又閑聊了一會兒，約定了下一次的見面，西芙和格蕾趕在伯爵的家人回來之前離開了醫(yī)院。

    然而沒過幾天，一則消息傳遍了整個不列顛帝國。

    奧斯扎格伯爵去世了。

    ——————

    小補(bǔ)充：

    其實吸血鬼叁名始祖的性格分別對應(yīng)了七宗罪里的傲慢、嫉妒、暴怒。

    柏萊對應(yīng)的是傲慢，他視自己為“最接近神的存在”，把自己擺在了和神一樣的高度，以前他的性格是目中無人的高傲，卡蜜拉出事的時候他沒有聽取同伴的意見去救她，仍然抱持著一種不屑與人類交手的態(tài)度，最終導(dǎo)致了悲劇的發(fā)生。

    策爾特的身上很明顯的就是嫉妒了，對簡瘋狂執(zhí)著的情欲已經(jīng)令他喪失理智，所以當(dāng)?shù)弥喓腿祟愑辛撕⒆拥南?，一怒之下他就將簡殺了。簡死了之后，他將這份變態(tài)的欲望轉(zhuǎn)移到了簡的孩子身上。

    赫爾斯泰因?qū)?yīng)的暴怒，是對人類的仇恨，這個角色在文中出現(xiàn)不多，只有描寫他的性格和脾氣是比較暴躁、暴戾的。

    首發(fā)：yцsんцщц.ōηē（yushuwu.o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