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圖學院只招收男學生。

    而且，每年需繳納大筆資金，才能順利入學。

    這就意味著，窮人幾乎沒有途徑去學習系統(tǒng)的魔法理論，成為魔法師更是難上加難。學院的資源幾乎全為貴族與富人提供，溫萊為了避免引人矚目，便偽造了落魄貴族的身份。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

    在前往院長會客室的途中，溫萊親眼看見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氣喘吁吁給幾個男生跑腿，因為動作遲緩被挖苦，還要賠著笑臉道歉。前庭，樓梯，大廳，每每路過叁五成群的學生，都能感受到他們內(nèi)部冰冷的階級差異。

    作為新面孔，溫萊一路也受到許多人的打量。

    她表現(xiàn)得很平靜，平靜且泰然。有賴于多年的家庭教育，以及戲劇社的短期演技磨練，角色扮演并不需要耗費多少精力。

    戈圖學院的院長是個目如鷹隼的老人。見到溫萊后，簡單問了幾句話，確認了她的魔法天賦，便態(tài)度溫和地同意了入學申請。

    “歡迎你來到戈圖，孩子，也感謝你帶來的祝福之器?！?/br>
    院長拿走了戒指。動作間，溫萊窺見他手臂內(nèi)側(cè)焦黑的皮膚。

    與此同時，她又聞到了熟悉的腥臭味兒。

    “冒昧詢問，您受傷了嗎？”

    溫萊沒忍住開口。

    老院長耷拉著眼皮看她，良久，擠出淺薄的笑意。

    “幾個月前，有魔物闖進學院。我抓捕它的時候不小心被撓傷了。不必擔心，孩子，魔物已經(jīng)被消滅。要知道，任何邪惡污穢，都無法在戈圖生存?！?/br>
    溫萊適時露出敬佩的表情。

    退出會客室后，她隨同負責人辦理入學手續(xù)。分班，登記，安排住宿?？紤]到種種因素，溫萊希望能有個寬敞清凈的單獨住處，但學院提供的宿舍顯然不能滿足她的需求。

    “鐘塔那邊倒是有個閑置的閣樓?！鄙衢L指了指東南方向，越過高聳的尖頂建筑，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中隱約可見黯淡灰影。“但是離上課的地方太遠了，而且敲鐘的聲音很吵，會影響休息。”

    溫萊將目光投向身后的墨羅米爾。扮作隨從的精靈什么也沒問，步伐輕快地前往鐘塔附近探查情況。舍長好奇地多看了幾眼，沒能察覺墨羅米爾的身份；那極具精靈特征的尖耳，被發(fā)辮遮掩著，難以辨認清楚。

    墨羅米爾沒有改變自己的銀發(fā)與膚色。

    反正誰也不會認為，精靈會給人類當仆人。即便這個精靈，是被放逐的流浪者。

    大概十五分鐘后，墨羅米爾歸返，對溫萊點頭。

    看來是可以住。

    在舍長怪異的眼神中，溫萊帶著行李，搬進了鐘塔旁邊的舊閣樓。這地方的確不錯，雖然陳設簡陋，但勝在寬敞僻靜，而且還附帶一個雜草叢生的庭院。

    收拾打掃的活計，自然屬于墨羅米爾。

    學院并沒有禁止豢養(yǎng)寵物的規(guī)定，溫萊囑托精靈待會兒把西蒙帶進來。她檢查了下自己的儀容，確認沒有任何紕漏，便決定在學院里逛一逛，熟悉環(huán)境。

    這一逛，就進了圖書館。

    與格爾塔恢弘的建筑風格不同，戈圖學院的圖書館更古樸靜穆。內(nèi)部是中空的環(huán)形構(gòu)造，巨大的雕像矗立中央，一手托書，一手高舉過頭頂。雞蛋大小的白色光暈，在掌心緩緩旋轉(zhuǎn)。

    溫萊仰著脖子望了半天，也沒能辨認出那團光暈是個什么東西。它實在太高了，幾乎要觸及圖書館傾斜的穹頂。

    “知識之神手握書籍，示人以光明?！?/br>
    平淡的嗓音自身側(cè)響起。溫萊轉(zhuǎn)頭，看見一位戴眼鏡的陌生女性，年紀約莫叁十來歲，紅棕長發(fā)高高挽起，五官柔和且普通。黑白相間的樸素長袍包裹著豐滿的身軀，布滿細碎傷痕的雙手抱著厚厚一摞書。

    “你好奇它手里托舉的光是什么嗎？”

    女人迎上溫萊的視線，態(tài)度友好地笑了笑，“上世紀戈圖學院建立，人們打造了知識之神的雕像。雕像落成當夜，那團光砸破穹頂，落于掌心，從此再未熄滅。據(jù)說這是神的庇佑，戈圖學院也因此長盛不衰?！?/br>
    溫萊問：“神的庇佑？”

    “誰知道呢？”女人聳肩，微笑著打招呼，“你是新生？我聽說你為院長帶來了月光的祝福?！?/br>
    她騰出一只手，自我介紹，“卡拉·佩吉。負責教授白魔法基礎理論課。”

    溫萊已經(jīng)拿到了日程表。作為低年級生，從明天開始，就得接觸這門課程了。

    但溫萊其實并不需要夯實白魔法理論基礎。真正需要從頭學起的，應該是黑魔法。

    為表禮貌，她握住卡拉的手指，一觸即放。

    “很榮幸能夠聆聽您的教導。”

    溫萊客氣說道。

    圖書館內(nèi)人來人往。巨大的雕像沉默靜立，掌心盤旋著永不消散的白光。

    這是溫萊與卡拉的初逢。

    而她們真正產(chǎn)生交集，是在兩天后的黃昏。直至那時，命運的齒輪才開始轉(zhuǎn)動，將所有人的未來攪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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