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起來沒頭沒尾。

    但溫洛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沒有兔子耳朵?！彼氖峙烈呀?jīng)染滿鮮血，可憐巴巴丟在地上，“等下次——”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語調(diào)似乎溫和了些，“不會再有下次了?！?/br>
    這樣那樣刺痛受傷的場合，不該再有了。

    溫萊堅持問：“那也沒有兔子耳朵了嗎？”

    柔軟的綢緞擦過敏感的大腿根，帶起一陣麻痹般的觸電感。溫洛嘴唇抿直，半晌，才回答她：“有的?！?/br>
    溫萊俯身，臉頰貼著他的耳朵蹭了蹭，感受到細微的溫涼。

    “真好啊?！?àρ.ρò⒅z.?ò?（o18z.）

    她呢喃著，淡色的眼睫掩住瞳孔，臉龐顯現(xiàn)出安靜的疲倦?！案绺?，我想回家?！?/br>
    溫洛半邊身體都是僵硬的，赤裸的脊背在燈光下白得透明。

    他丟掉揉皺的襯衫，伸出雙臂抱住她。

    “好。”

    他說，“我們現(xiàn)在就回家?！?/br>
    慘白的燈光照映著擁抱的兄妹倆。他們?nèi)绱速N近，又如此相似，像極了古典油畫里神明的眷屬，圣潔而美麗，靜謐且安寧。

    但瑞安卻窺見了某種隱晦危險的意味。

    他站在實驗室里，無法靠近這對兄妹，也沒有資格將溫萊攬入懷中。即便不久之前，他還和她身體相連，從墻邊到cao作臺，交融的體液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溫洛牽著溫萊的手向外走。與瑞安擦肩而過時，只淡淡說了句“有勞”。

    言簡意賅，完全是篤定了瑞安的聰敏與隱忍。

    瑞安緩緩回頭，不聽使喚的脖頸發(fā)出生銹般的摩擦聲。

    他看見他們出門，似乎去了沐浴間，沒有開花灑。沒多久，穿好裙子戴上面紗的溫萊重新出現(xiàn)，從門口探出身體，彎彎眼眸與他告別。

    “下次再見，瑞安。這幾天我會送禮物給你?！?/br>
    蕾絲黑紗遮掩了她的眼睛，只露出挺翹的鼻梁與殷紅的嘴唇。瑞安很想說些什么，但旁邊等待的溫洛迅速關(guān)上房門，空余一室寂靜。

    大概過了很久，瑞安才挪動腳步，收拾散亂的“刑罰”道具，清潔地板上的血。

    他是溫萊的情人，但在溫洛眼中，大概和奴仆沒有區(qū)別。

    不……也許比奴仆還差一點。

    瑞安處理完殘局，關(guān)掉刺眼的頂燈。然后坐在cao作臺上，于黑暗中臆想著溫萊的體溫，用力抱緊了自己。

    “下次再會?！?/br>
    他自言自語，眼底積淀著陰郁的歡喜與悲哀。

    “再會，溫萊。”

    ***

    公爵府內(nèi)，溫洛一直將溫萊送到白樓下。

    時間太晚了，他不合適再進去，只能站在臺階處，道聲晚安。

    “晚安，哥哥?！睖厝R心情很好，主動勾他的手指，“今晚的事，你想好怎么和母親解釋了嗎？”

    溫洛下意識蜷起指尖，攏住她纖細的手掌，“嗯。”

    血緣有時候真的很神奇。即使很多事情沒有攤開來講，溫萊也能感知兄長的決心。

    他已經(jīng)站在了她這一方。

    他承諾保護她，并且愿意繼續(xù)疼愛她。

    “兔子耳朵”成為兄妹倆默契的暗語，這些年的疏遠仿佛不復(fù)存在。

    溫萊告別溫洛，步伐輕快地進門，不顧女仆們詫異驚疑的目光，哼著歌兒飛上樓梯。進盥洗室沖澡，隨便裹著浴袍躺倒在床。

    很累，但還殘存著興奮感。

    溫萊找出黑魔法書，指尖叩擊破舊的書頁。

    “我成功了?！?/br>
    她對藏在書里的怪物說，“卡特家沒事了，我的婚禮……應(yīng)該也能取消?！?/br>
    按照咒語的規(guī)則，蘭因切特無法傷害溫萊。

    那么，如果溫萊執(zhí)意解除婚約，蘭因切特不得不妥協(xié)。

    “雖然和預(yù)想的結(jié)果不大一樣，但也不錯?！睖厝R低聲嘀咕，“就算他想拖時間，該解除還是得解除的，哪怕會多費一些工夫。只要我覺得結(jié)婚是一種傷害……啊，我真喜歡文字游戲。”

    她枕著胳膊，雙腿晃呀晃的。

    “無論如何，感謝您愿意和我做交易?！?/br>
    “……巴托伊修德?！?/br>
    喚出魔鬼真名的剎那，書頁里似乎泄出一絲陰冷的風(fēng)。臥室內(nèi)的陳設(shè)家具發(fā)出細微的震顫，而溫萊不甚關(guān)心地推開書籍，沉沉進入夢鄉(xiāng)。

    她對魔鬼沒有敬畏。

    所謂魔女的身份，也算不得什么糟糕事。

    夜越來越深，月色透過窗戶，灑在少女的身軀上。濕冷的黑色物質(zhì)無聲無息爬出書頁縫隙，在半空中舞動凝結(jié)，顯現(xiàn)出魔鬼的頭顱與半身。

    它俯視著她。暗紅的瞳孔無悲無喜，偶爾泛起詭異的腥光。

    次日早晨。

    溫萊睡了個飽覺，心情愉悅地換了身輕便的裙裝，踩著小羊皮鞋子登登下樓。

    女仆驚訝問道：“您要出門嗎？可是早餐……”

    自從溫洛回家，這家人用餐都在一處，美名其曰加深感情，實則頓頓消化不良。

    溫萊語調(diào)輕快：“不吃啦，我要去學(xué)院！”

    然后剛出花園，就被兄長堵住去路。

    “用過早餐再去學(xué)院?！睖芈逑铝嗣?，“再拖時間就到中午了，不要折騰自己的胃。”

    溫萊：“……哦。”

    她乖乖跟著兄長去城堡，虛情假意地問候了父母，坐在椅子里對付煎蛋和面包?？ㄌ胤蛉藢@份菜單很不滿意，表示溫萊吃得太多，而且黃油只會讓她發(fā)胖。

    溫洛打斷了母親的嘮叨：“她需要足夠的營養(yǎng)。”

    早餐的氣氛就此變得安靜。

    溫萊捧著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喝。對面的溫洛移動視線，撞上她的眼眸，似乎微微笑了笑。

    然而等早餐結(jié)束，溫萊登上馬車離開后，他的神情迅速變得冰冷陰沉。

    “備車。”溫洛吩咐侍衛(wèi)，“去皇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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