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回到嘉臨軒后,趙羽箴喚來了梁川, 梁川是大宴的忠武將軍, 年紀(jì)輕輕便縱橫沙場, 武功不凡, 而且是一流的用毒高手。此次他奉皇后之名隨同出行, 主要是負(fù)責(zé)趙羽箴的安全。 “梁川, 本宮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br> “公主請吩咐?!绷捍ㄉ聿氖菹? 但個子很高,相貌清爽, 一身青灰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很好地襯托出他英武不凡的將門之氣。他面向趙羽箴,一臉恭敬,等候她下命令。 趙羽箴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和他細(xì)說一番,他聽著,臉上的神情有一絲驚愕,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 待她說完, 梁川看著她,遲疑著問了一句:“公主, 太子殿下知道這件事情嗎?” “皇兄忙得很,這種小事不用去麻煩他,你只管聽本宮的吩咐,你要知道你是母后的人, 母后不在本宮便是你的主子, 明白了嗎?”趙羽箴瞟他一眼, 語氣不容置喙。 梁川猶猶豫豫地說了個“好”, 退下了。 “皇妹回來了?!?/br> 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響起,趙羽箴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看到是秦薇薇才放下心:“皇嫂,你怎么神出鬼沒的?” 秦薇薇走到了她的身邊,看著她,唇角勾起,噙著一抹淡笑:“方才殿下回來,心情似乎不太好,我勸了他幾句?!?/br> “哦?!壁w羽箴目光游移,沒看她,“皇兄心情不好,皇嫂就多陪陪他吧?!?/br> “嗯,我會的?!鼻剞鞭鳖D了頓,問道,“皇妹剛剛交代梁將軍去辦事了?” 趙羽箴囫圇地答道:“是有一點(diǎn)小事讓他去辦,沒什么要緊的。” 秦薇薇看她神情閃爍,明顯不愿多說,很體貼的不再問下去:“我在宮中待得有些悶,想出去走走,皇妹可要一起?” “不了,我剛回來,有些累?!?/br> “那好吧,皇妹好好休息,我出去了?!?/br> 趙羽箴目送她離開,娥眉輕輕一皺,她的這個新嫂嫂看著溫柔賢淑沒脾氣,但她每次見了她,總覺得內(nèi)心隱隱發(fā)憷。她和秦櫻櫻不同,秦櫻櫻心思單純,容易看透,可她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一副超然淡笑的樣子,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 從霄離開乾華殿便回了國師府,待在書房和從宇、時晉商量事情。 “大人,據(jù)我們的探子回報,平英長公主近期在大宴和大祁邊境出現(xiàn)過,之后……便又跟丟了,我們的人懷疑平英長公主已經(jīng)注意到我們在跟蹤她?!睍r晉匯報剛剛收到的消息。 從霄坐著,右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了下桌案,沒有說話,面色略顯陰沉。 從宇看向他,說道:“大哥,要不干脆加派人手將她抓住,好好審問一番,這樣不是更省事?一天到晚盯著她又不動手,那也太耗時間了?!?/br> “二爺,我們在大宴安排的人手還不足以對付平英長公主,若她來到大祁境內(nèi),在大祁境內(nèi)出事,又會引起兩國矛盾,這不是大人希望看到的。”時晉向從宇解釋。 “那我們就這樣干等著,什么都做不了嗎?”從宇滿臉不悅,語氣也有些沖。 時晉不知該如何應(yīng)答,低頭噤聲了。他們的人盯了平英長公主多年,確實(shí)沒有太大收獲,但大人似乎并不著急,這件事便一擱再擱。 兀自沉思的從霄一句話也沒說,俊眉微斂,冷峻的面龐透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寒,一身玄色長袍更是凸顯他的不可接近。 “大哥,你倒是說話呀,下一步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從宇見他不說話,心情更是焦躁。 從霄終于開口:“這段時間,你先忙過年祭祖的事情,年后我會離開京城,親自處理這件事?!?/br> 從宇和時晉聞言皆是一呆。 “大哥,你要離開京城?那宮里的事情怎么辦?沒有你坐鎮(zhèn),皇帝老頭子趁機(jī)使壞收回你的實(shí)權(quán)怎么辦?”從宇急急地問道,并不希望他離開,“調(diào)查平英的事情交給我去做也行啊,哪用得著你親自去!”他們辛苦多年才在宮中站穩(wěn)根基,一旦被人連根拔起,那就一無所有了,還如何報仇? “是啊,大人,您要三思?!睍r晉也勸道。 可是從霄心意已決,又豈是他們?nèi)詢烧Z能勸阻的:“宮里的事情我會安排好,你們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就行了,下去吧。” 從宇還想說什么,但對上他冰山一般的臉,咽了下口水,老老實(shí)實(shí)閉嘴,和時晉一同出門了。不過,他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觍著臉問了句:“大哥,那個……我明年有沒有小侄子抱?”大哥這么勤奮好學(xué),又努力耕耘了這么久,也該有所獲了吧?“若是有好消息,過年祭祖的時候也好跟祖宗們報個喜啊?!?/br> 從霄抬頭看他,那冰冷的眼神直看得他渾身發(fā)毛。 他、他有說錯什么嗎?從宇小生怕怕,不就是關(guān)心一下大哥大嫂的造小人情況嗎,怎么好像戳到大哥的痛處了? “滾?!睆南霰〈轿ⅲ瑢χf出了這個字。 “好好好,我滾,我滾,大哥你再接再厲!”從宇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 待他走后,從霄的眼神黯了黯,從書案上拿過一本書隨意翻看,卻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只得合上書,丟到一旁。又執(zhí)筆蘸墨,在宣紙上寫字,可寫不了幾筆便揉皺紙,丟到了地上,反反復(fù)復(fù)…… 直到秦櫻櫻在云簡那邊學(xué)完術(shù)法,來書房找他。 他是怎么了?秦櫻櫻驚訝地看著滿地的紙團(tuán),剛剛跨進(jìn)房內(nèi)的腳步頓了一下,慢慢走過去,走到了他的身邊,有些忐忑,步子也仿佛有千斤重。他沒有看她,她看到了他寫的字,偌大的宣紙上只有一個字:心。筆力蒼勁,卻隱隱透著一股傷感的情緒。 難道是今日皇宮之行不順嗎?秦櫻櫻不敢問,只是悄悄伸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良久,她聽到他說:“我們的孩子,叫它心兒吧?!?/br> 心兒?她又看向他寫的那個字,這是……給他們的孩子取的名字嗎?從心?心愛的?她聽到了他話語中的失落,他……很難過嗎? 從霄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到他的腿上,拿過桌上的筆放到她的手中,握住她的手,在“心”字的旁邊兩人一起又寫了一個“心”字,就好像這個字就是他們的孩子。 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轉(zhuǎn)頭看向他的眼睛,竟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眶泛紅,眼中也帶著血絲。她的心大為震動,一時間竟連呼吸也停滯了,她以為自己才是最難受的,卻沒想到他竟然也這么在意,原來強(qiáng)大如他也會有這么脆弱的一面。 她伸手撫摸他的臉,希望拂去他的傷痛,想要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眼睛酸酸澀澀的,唇角也酸酸澀澀的,想哭哭不出來,喉嚨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一樣。 不要難過了…… 她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頸間,右手在他的肩膀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就好像哄一個孩子一般。 * 玄瑓宮,好幾日未到宮中的從霄處理完公務(wù)以后便閉目小憩了一會,中午時分,尚食局送來了午膳,他吃了一些便打算回府,但他才剛起身就察覺到不對,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黑血。 毒? 他用手背拭去嘴角殘留的血跡,喚趙呈進(jìn)來。 趙呈一看到他青白的臉色,再看到地上的血,驚住了:“大人,您中毒了?”怎么可能?為了防止有人在膳食中做手腳,每回膳食送來時,他都會親自用銀針試過毒,這次也不例外,可并沒有發(fā)現(xiàn)飯菜中有毒啊。 “送我回府,這里打掃干凈,不要聲張出去?!睆南鲩]了閉眼,吩咐。他知道趙呈行事向來謹(jǐn)慎,若是沒有事前查出飯菜中有毒,只能說明這毒厲害,用銀針根本就試探不出。 是誰害他?他尚不及細(xì)想,腦中便一片劇烈疼痛,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幸好趙呈扶住了他。 趙呈不敢再耽擱,讓國師府的馬車進(jìn)入玄瑓宮,將從霄扶上馬車,交代車夫務(wù)必將大人平安送回國師府,讓二爺和時晉妥善照顧。 馬車一路疾馳回到國師府,直接停到了汐園門口,當(dāng)從宇和時晉得到消息,匆忙趕了過來,將從霄扶進(jìn)他自己的房中。 “大哥,你怎樣了?我派人去喊大夫!”從未見過他這般虛弱的樣子,從宇嚇到了,深怕他倒下。 從霄阻止了他:“不用去,這毒一般的大夫解不了,只會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br> “那怎么辦?” “玄術(shù)中有解毒之法,這幾天我會待在地宮嘗試解毒,對外便稱我閉關(guān),不見客?!睆南鲱D了一下,又低聲交代,“若是你大嫂問起,不要告訴她我中毒了,以免她擔(dān)心?!?/br> “是,我知道了。” “還有,對我下毒的人必然還會有下一步動作,你們要做好防范,有什么事及時到地宮告知我。” “是,大哥。” “是,大人。”時晉扶著他,說道,“那屬下安排幾個可靠的人去地宮照顧大人?!?/br> “不必了,有玄元陪我就好?!?/br> 從宇一聽就急了:“那黑豹子怎么會照顧人?大哥你一個人在地宮中,出了事怎么辦?還有一日三餐總得有人伺候吧?”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解毒,這么逞能干什么! 他絮絮叨叨,從霄頗覺不耐,命時晉帶他出去。等他們都離開后,他打開機(jī)關(guān),一個人進(jìn)入了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