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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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洵在家整理兩日,便出門去寧州了。他前腳剛走,后面就有人跟著了。這在容洵的意料之中。 且這次,容洵沒有將驟風(fēng)帶著。因容湘有孕,容洵特意將驟風(fēng)留下了。 得知容洵已經(jīng)離開,云宋上早朝時,見不到他,心底竟有些空落落的。 她與王譽下棋時,偶爾會心不在焉。 王譽也不催她,由著她發(fā)呆,由著她悔棋。他總是溫和的一笑,眼睛里都是溫柔。 云宋落下一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輸了,本想著悔棋,又失笑,道,“輸了?!?/br> 王譽道,“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再來一局?!?/br> 云宋擺擺手,“不了不了。走吧,咱們出去走走?!?/br> 王譽便起身,與她一道出去了。 路上云宋問,“你與小郡主處的怎么樣?上次皇后邀請了許多人進來聚一聚,云詩也在列,聽說和其他的女郎處的很好?!?/br> 談起云詩,云宋便多有感慨。上一世和這一世畢竟是不一樣了。 如同她與容洵,不就是這么無聲無息的結(jié)束了嗎? 王譽只淺淺一笑,沒有說什么。 云宋也沒在意,與他一道去了御花園。 御花園有一處種了不少的梨樹,是前朝哪位受寵的妃子喜歡的,那皇上便為她種了許多?,F(xiàn)在開春,天已經(jīng)暖和起來,梨花便開了。 二人走到樹下,正值一陣春風(fēng)吹過來,漫天梨花飛舞,像是下了一場雪一樣。 云宋仰頭看著,一雙清靈靈的眸子眨呀眨,神情是十分享受的。 她看起來就是這么嬌嬌軟軟,可可愛愛的。 王譽站在她身側(cè),她看著梨花,他看著她。 云宋突然垂眸看向他,“阿譽,這……” 看到王譽的眼神,云宋也是一怔。她沒忘記,王譽曾經(jīng)要帶她私奔。 王譽卻十分自然的說道,“這梨花真美?!毖凵袷諗康暮敛豢桃?,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 云宋忙將那尷尬掩了,道,“是啊,好美。要是安安也在就好了?!?/br> 王譽道,“安安適合桃花?!?/br> 云宋噗嗤一笑。 正在這時,有人走過來,道,“皇上與夫君說什么呢?這般開心?” 來人竟是云詩,她走上前,娉娉婷婷的,施了禮。 云宋微微吃驚,問道,“你怎么來了?”又看一眼王譽,道,“專門來找阿譽的?” 云詩道,“前幾日不是來宮中么?當(dāng)時就覺得皇后娘娘調(diào)的香特別好聞,臣婦便求了。這日正好有了,皇后娘娘熱情,調(diào)了好幾樣,叫臣婦選了喜歡的呢。臣婦選了一樣,衣服熏過了,夫君聞聞?” 她說著抬手臂將那衣袖湊到了王譽跟前,絲毫不介意云宋在場。 云宋更不在意,畢竟是新婚夫妻,膩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王譽站在那里,沒刻意湊近,只道,“淡雅的很,選的不錯?!?/br> 云詩便笑了,用手挽了他的手臂道,“你喜歡的話,以后就用這個了。你也用好不好?” 王譽道,“我有自己專門的香,自小用到大的?!?/br> 云詩道,“你的也好聞,把那香也告訴我,我學(xué)著給你調(diào)?!?/br> “這些事有專門的人做,你不必做這些?!?/br> 云詩卻含羞帶怯道,“我便是想給你做這些?!?/br> 王譽嗯了一聲,不咸不淡的。 云宋看二人,識趣道,“好了,阿譽你也不用陪著朕了。眼看著快到午膳時間了,你們二人一道回去吧?!?/br> 王譽不動神色的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與云詩像云宋行禮,隨即二人便一道走了。 云詩走得遠了,不由的望一眼王譽,又忍不住扭頭去看一眼朝別處走去的云宋。 方才王譽看云宋的眼神,是她看錯了嗎? 王譽那種溫柔,且又克制的眼神,是她從沒見過的。他對她,從沒有過這樣。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云詩收回視線。 云宋回了紫宸殿,用了午膳,隨意翻起了一本書,便憂從中來。她方才見王譽走時,心下第一個念頭是要去一趟翊坤宮的,可后來又反應(yīng)過來,秦雉不在宮里呢。 容洵不在,秦雉亦不在,她心里空空的。 正難受時,秦姝來了。 秦姝坐下來和云宋說話,正巧這時候,云宋也想和人說說話。 自秦姝轉(zhuǎn)了性子,云宋和她說起話來也多了。她本就是自己的表妹,從小一起長大的。若非性子跋扈,應(yīng)當(dāng)是能和自己處的很好的。 云宋雖礙于身份,與王譽和姚安走的近些??伤齼?nèi)心里,也還是期待多親近女郎。 或許是自己得不到的,靠近些也是好的吧。 說著話,就扯到了秦夫人。 秦姝道,“前幾日是母親的生辰呢,便想她了。以前她離得近,總嫌她啰嗦?;噬现赖?,臣妾的母親說話有時候有欠考慮的。可現(xiàn)在離得遠了,便想了。算算日子,興許已經(jīng)到青州了吧?” 這話便又把云宋的憂愁給勾起來了。 她道,“就算是慢著走,也該到了。沒事,等母后休養(yǎng)好了,便能回來了?!?/br> 這話是寬慰秦姝的,自己倒先難過起來了。 秦姝沒察覺,道,“是呢。臣妾想母親了,想她做的飯菜了,又念她的嘮叨了。” 說著,便落下淚來。 云宋便更難受了。 一邊的易蘭倒是看出來了,因她眼睛瞥到了云宋方才看的書卷的內(nèi)容。她不識幾個字,卻看到了一副插圖。是個皇上為自己母親親嘗湯藥的圖。 易蘭不好打斷主子們說話,便給柳姑姑使了個眼色。 柳姑姑也是聰明人,便明白了。 在旁邊勸道,“皇上忙著呢,娘娘這么哭哭啼啼的,皇上該心疼了。娘娘不是還想著去慧娘娘那里轉(zhuǎn)轉(zhuǎn)的嗎?” 秦姝忙擦了眼淚,道,“是了。聽說慧娘娘那里天天熱鬧的很,臣妾正要去看看,沾點歡喜氣?!?/br> 云宋便道,“去吧去吧?!?/br> 知道秦姝是真心去找王慧的,并非為了給她找麻煩的。 秦姝出了宮,便問柳姑姑,“姑姑怎么催著我走了?” 柳姑姑道,“娘娘別忘了,如今皇上的母親和娘娘的母親都在青州呢?!?/br> 秦姝恍然大悟,便有些后悔,道,“你怎么也不攔著點?早知道我就不提了,更不該哭得。” 柳姑姑笑著寬慰道,“娘娘情之所至,真情流露,皇上不會介意的。” 秦姝這才覺得好受些。 待秦姝走后,云宋果然嘆了口氣,坐在榻上,雙腿晃了晃。 云宋去算了算日子,再過兩個月就該到秦雉的生辰了。且秦雉身子不大好,她卻不能在膝前盡孝,實在是慚愧的很。 連秦姝都能念及自己的母親,她又如何能放心的下? 一時間便十分難過。 她到晚上的時候,有了個大膽的想法,然后將劉光亭給叫來了。 劉光亭本來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覺了,見這個時候,是皇上派人來傳。忙不迭的把衣服穿好,趕緊往宮里頭跑。到了紫宸殿內(nèi),還在喘著粗氣。 “皇上找微臣有何事?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云宋托著腮,作思考狀。聽到劉光亭說話,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有件事想問問你?!?/br> 劉光亭想,皇上又用到我了,我得好好表現(xiàn)。當(dāng)下扯了一下衣襟道,“皇上請說?!?/br> 云宋道,“你說朕如果出去個幾個月,會不會有事???” 劉光亭差點沒栽過去,額角跳了兩下,小皇帝這是又怎么了? 劉光亭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準(zhǔn)備出宮做什么呀?” 云宋道,“想去看看母后。她在青州養(yǎng)病,過些日子又是她的生辰,朕想去看看。” 劉光亭道,“皇上孝心,微臣十分動容。” 云宋道,“你給朕想想,應(yīng)該找個什么理由呢??偛荒苷f看母后去,一定有大臣出來反對?!?/br> 劉光亭嘴角扯了扯,又故意作認(rèn)真思考的樣子,“的確應(yīng)該找了合適的理由。不過皇上也不必為此憂心。先帝在時,也曾兩次到過青州去祭奠先祖?;噬弦部梢杂眠@個理由……”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當(dāng)……然……” “那朕明天早朝的時候就宣布。那你說,丞相走了,朕又走了,這朝堂……” 劉光亭笑了一下道,“皇上不必擔(dān)心,有姚大人和王大人在呢?!?/br> 云宋看一眼劉光亭,她放心不下的可不就是王時么。 劉光亭立刻會意,道,“那就讓姚大人和王大人同時代監(jiān)國之職,至少可以相互制衡?!?/br> 云宋還是不大放心,看著劉光亭道,“光亭……” 劉光亭身體一顫。因為云宋的稱呼從劉光亭突然跨越到了光亭。 “微臣在?!?/br> “朕可以信任你嗎?” “微臣對皇上一片忠心,日月可鑒。” 云宋道,“好。那朕不在的這段時日,你幫朕監(jiān)視著他們。且,一旦你認(rèn)為他們決議不對的時候,你替朕出面。” 劉光亭,“……” 第二日早朝,云宋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果然是有一干大臣反對的。但云宋的理由也不好辯駁。最后云宋贏了。 她回到紫宸殿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去青州。 她走的很輕便,帶的人和東西都少。人只帶了鈞山,行囊?guī)У母巧?,簡單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銀子。 走的前一晚,云宋把王慧和秦姝叫到了跟前,叮囑了幾句。他們二人在,后宮亂不了。 秦姝道,“皇上放心去,文的不行,臣妾來武的,多久沒動手了,可別惹了臣妾?!?/br> 這話把云宋和王慧都逗笑了。 只王慧一直記著碧塵的事情,心里留了一道防線,不能完完全全將秦姝當(dāng)成一個姐妹。 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云宋可以安心上路了。 第二日,秦姝有這個殊榮送云宋出宮。 秦姝終于再看到她不穿僧袍的樣子,沒想到卻是要送她出宮去了。 秦姝看到云宋,就移不開,眉清目秀的,皮膚比她還白,她就是看不膩。等人走了,柳姑姑道,“皇上走了,咱們回去吧?!?/br> 秦姝道,“是我昨天說錯話了嗎?惹了皇上馬上就去青州了。姑姑,我是不是不該提起母親?” 柳姑姑道,“也不都是娘娘說的?;噬虾吞笠彩悄缸舆B著心呢?;噬闲㈨槪@是大魏都知道的事情,定是思念太厚了?!?/br> 秦姝又嘆氣,“要是我也能去多好?也可以看看母親?!?/br> 柳姑姑扶了她的手臂道,“這世道,男人就是比女人自在的。便是有什么束縛,最后也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女人們,少時被關(guān)在閨閣之中,嫁了人便又關(guān)在了夫家,一輩子就是這樣了。” 秦姝年紀(jì)還不大,還不能完全體會柳姑姑口中的無奈。只道,“皇上不在也沒事。現(xiàn)在都是我說了算呢,咱們找地方玩去?!?/br> 柳姑姑看她轉(zhuǎn)的挺快,也笑了。 丹晨宮門口,喜兒踮著腳往遠處看,看了一會兒,沉著臉回來抱怨道,“娘娘也不送送皇上。這來回好幾個月呢。娘娘難道不想嗎?” 沁兒看了一眼屋內(nèi),對喜兒道,“幾個月才好,多點時間更好,正好收收心?!?/br> 喜兒一臉懵,道,“收什么心?萬一皇上回來不喜歡娘娘了怎么辦?” 沁兒道,“你別瞎cao心了。我去瞧瞧娘娘?!?/br> 等進屋,王慧忙將什么藏起來。 沁兒走過去道,“別藏了,奴婢都看到了,不就是那個泥人么。娘娘別忘了,泥人是皇上送的。只是借了均大人的手罷了。這均大人,充其量不過是個巧合。娘娘怎么還沒想明白?” 王慧不耐煩道,“想明白了,不需要你老是提醒我?!?/br> 沁兒看她一眼,道,“真想明白了才好。正好有幾個月呢,把自己的心沉一沉?!?/br> 王慧垂了垂眼眸,道,“知道了。娘把你安排在我身邊,就是個管家婆。找到機會,就把你嫁出去。哼!” 沁兒也哼了一聲,道,“哼我,我也得管著?!?/br> 王慧變臉?biāo)频挠趾俸僖恍Γ?,“皇上出宮去了。晚上你和喜兒都陪著我好不好?我們?nèi)齻€像小時候一樣一起睡?!?/br> 沁兒繼續(xù)哼了一聲。 王慧便揪著她的衣袖晃啊晃的。 沁兒一笑,道,“好好好,你現(xiàn)在是沒人管你了,要上天了?!?/br> 王慧哈哈笑起來。 —— 云宋剛走沒多久,姚府門口就來了一輛馬車。車上跳下來一個人,車后面裝了不少東西。 來的人是劉光亭。 他抬頭看了一眼姚安的匾額,嘆了口氣,一鼓作氣走了進去。 姚軻一聽到劉光亭的要求,手中的茶盞差點掉在地上。 “賢侄,你說什么?”姚軻又不確定的問了一遍。 劉光亭笑瞇瞇的說道,“小侄答應(yīng)了安安了,替他盡孝,所以這段時日,小婿就在姚府住下了。伯父不用擔(dān)心,每天就是添雙筷子添個碗的事。小侄可以直接付銀子的。絕不占伯父的便宜?!?/br> 姚軻看了看劉光亭,便無奈同意了。 院子里,劉光亭正吩咐人把自己的東西搬過去。 姚夫人對著姚軻道,“這怎么回事?” 姚軻只好道,“安安不放心咱們,非要讓他在跟前照顧一段時日。同朝為官,我又不好推辭?!?/br> 姚夫人啐道,“我們活的好好的,身子康健的很,要他照顧什么?你們同朝為官,我又不認(rèn)識他?!?/br> 劉光亭看過來,姚夫人倒還識大體,笑了一下,轉(zhuǎn)過臉來,臉色一變,又瞪著姚軻。 劉光亭走過來道,“伯母,前段時間小侄與安安在邊境待著,幾乎是天天都在一起。他很多事情都跟小侄說哩?!?/br> 姚夫人思子心切,沒少和姚軻吵,讓姚軻把姚安給弄回來。姚軻一貫被妻子管著,這一次卻鐵了心不愿意。 姚夫人和他吵了幾次,姚軻干脆躲進書房去了。 這事還是姚蓮勸了幾回,姚夫人才不鬧了??僧吘闺x得遠,姚夫人經(jīng)常因為想念姚安落淚,姚軻也多有不忍。但男兒志在四方,又豈能因為婦人就放棄了呢。狠狠心,便也過去了。 姚夫人見不到兒子,也巴不得多聽聽有關(guān)兒子的事情,且在邊境的事情,姚安在心中只提了寥寥幾句,姚夫人急得很?,F(xiàn)在一聽劉光亭這意思,馬上道,“你快與我說說。” 又一看眼下這形勢,便笑道,“先把東西搬回去。用過午飯,再好好說?!?/br> 劉光亭拱手行禮,“多謝伯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