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露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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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躺在床上睡不著覺,索性起來。 叫了侍女,進來點了燈。她托著腮隨意拿了一本書翻著。 易蘭還沒有到能侍奉云宋起居的地步。只她半夜起夜,瞧見里頭掌了燈,問了侍女方知道是云宋醒了。 她想了一下,便打算讓御膳房的人去備點點心。但一想,此時過去,便是興師動眾。索性自己去小廚房動了手。 云宋本來就心不在焉,突然就聞了香味,一抬眼,便瞧見易蘭端著一碗面過來。 云宋看著易蘭到跟前,道,“皇上是不是餓醒了?奴婢許久不下廚了,也不知道口味如何?!?/br> 云宋道,“辛苦易姑姑了。朕只是……” 易蘭瞧了一眼她,問道,“皇上可是因為慧娘娘的事情憂心?索性人已經(jīng)沒事,慢慢就好了,皇上不必擔(dān)心?!?/br> 云宋道,“朕也知道,只是想來也有些害怕。你說,人怎么能壞到這個地步呢?易姑姑,朕想不明白。” 易蘭將筷子遞過去,道,“這人啊,總是分善惡的。普通老百姓,也能做出燒殺搶掠的事情來,更何況身居高位的人。擁有的少了,便想去要更多。擁有的多了,便害怕失去。這一點的根源,不過是來自人性的貪婪罷了?!?/br> 云宋輕嘆一聲,道,“易姑姑你說得對,都是想要更多,抓住了就不想放手。為了這些,總要做點什么?;蛟S一開始,也并不想著去奪了別人的性命。后來發(fā)現(xiàn),這法子最直接,做一回兩回也無妨了。” 易蘭淺笑,“皇上仁厚,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如今皇后被廢,慧娘娘化險為夷,皇上大可安心了。” “是啊,應(yīng)該可以安心了?!泵髅魇虑榈陌l(fā)展已經(jīng)達到了她要的效果,她還在這里傷春悲秋干什么呢? 可是內(nèi)心好像并不能歡喜起來,總覺得空落落的。 她接了易蘭遞過來的筷子,將面碗端了到跟前。 易蘭忙叮囑,“皇上當(dāng)心燙?!?/br> 云宋湊過去聞了一下,道,“真香。一定也很好吃。” 說完,她用筷子夾了送進嘴里。 味道確實很好,她又連著吃了幾口,幾下就把一碗面給吃完了。 用帕子擦了嘴,易蘭又很快端來水叫她漱了口,然后道,“皇上錦衣玉食,以為瞧不上奴婢做的這種東西呢?!?/br> 云宋道,“朕也是人,吃的也都是五谷雜糧,有什么分別?易姑姑你這面條特別好吃,改日朕饞了餓了,你再給朕弄?!?/br> 易蘭笑著應(yīng)了。 云宋好奇道,“易姑姑,不曾問起過你,你何時入得宮?” 易蘭對答如流,“奴婢十三歲便入了宮?,F(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多個年頭了?!?/br> 云宋問,“那你這些年都在哪里?朕記得碧塵去南薰殿時,那宮殿荒廢了些年頭了?!?/br> 易蘭輕笑,“那里的確是荒廢了一些年頭。奴婢當(dāng)然不是一直在那里的。只是有次碰到了碧娘娘,她見奴婢能做些事,便將奴婢收下了。奴婢這些年啊,真是去了好些地方。皇上不關(guān)心的,說了,皇上也不知道是哪里。” 云宋有些羞愧。 的確,這偌大的皇宮,有多少個地方,她根本不清楚。甚至有許多地方,她這一生都不會去。 易蘭道,“奴婢有幸,遇到了好的主子。有碧娘娘,如今又蒙皇上垂憐?!?/br> 云宋一笑,“朕也沒做什么。易姑姑到了朕身邊,朕的日子過得好了許多?!?/br> 易蘭屈膝福了身子謝恩。 隨即又道,“時候不早了,皇上也該歇息了?!?/br> 云宋點頭,起身進內(nèi)殿的時候,眼睛在那只空晚上留戀了一會兒。 這碗面,讓她想起一個人來。 她想,她又該做些什么了。 —— 皇后被廢,云宋宣布罷朝三日。 人人感嘆,秦姝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專挑皇上喜歡的女子下手。如此歹毒心腸,又不已大局為重,如今廢了,實在是罪有應(yīng)得。 又感嘆,皇上情路實在是坎坷。這宮里頭的生活,也不輕松自在。再看看家中初長成的女郎,盼著能送進宮中得了有情有義的皇上垂憐,又擔(dān)心萬一去了,哪一日被吃了又可憐。竟庸人自擾,沒事找點煩心事想一想了。 消息傳到太后那里的時候,云宋早帶人出宮去了。 秦雉吩咐,“找個人跟著。哀家要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br> 秀年道,“不是有鈞山……” 秦雉的眼神壓過來,止了秀年的話,道,“你以為哀家是個傻子?鈞山說什么就是什么?他上次就沒有和哀家說實話。她三番五次的出宮,哀家都慣著她,順著她??傻降资菓T壞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完全不將哀家這個母后放在眼里了。哀家必須要知道,她出宮都是為了什么。她一定有事瞞著哀家。秀年,你沒覺著,皇上這些日子變化很大嗎?” 秀年說不上來,只道,“奴婢覺得皇上眼中多了幾分果決,大約只是……” 她想說只是大了些。可這話顯然秦雉不想聽,便沒說下去。 秦雉擺手,“你只管按照哀家說的辦。哀家豈能讓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給騎在頭上了?” 秀年忙應(yīng)了,“喏?!庇痔ь^道,“太后,皇后那里吵著想見你。已經(jīng)著人來了好幾趟了?!?/br> 秦雉冷哼一聲道,“她如今都這樣了,找哀家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總做這樣的蠢事。和她爹一樣?!?/br> 秀年道,“畢竟是秦家女郎。奴婢聽聞,秦夫人正帶著秦家族人準備一道過來求太后呢?!?/br> 先是秦牧被貶,現(xiàn)在是秦姝被廢,眼看著秦家的靠山都一一倒臺,秦家那些旁支能不慌么? 秦雉不屑道,“這個婦人也只會做這種無用的事情。她是要給哀家施壓?有本事找皇上去,這事又不是哀家下的旨。你去到宮門口將他們攔了。告訴他們,膽敢胡鬧,便是現(xiàn)在的安生日子也沒了。若是不想過好日子了,大可以繼續(xù)鬧下去,看看皇上會不會管他們。” “喏。” 秀年要走時,秦雉突然道,“你安排一下,叫冷宮那邊的人把東西都置辦全了。這孩子自小就沒吃過苦。一直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如今這樣,哀家怎么不心疼?只勸她戒驕戒躁,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耐心等著伺機而動?!?/br> 秀年垂首,“喏?!?/br> 說完,便退了出去。 —— 容洵做了個旖旎的夢。 他這個年紀的郎君,做這些夢再正常不過。 以前的夢總只有些幻想,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的。早上醒來,也沒覺得有什么異常。只換了衣裳,夕月帶人好生將床單也換了。 這次不同,他看到了對方的臉,便叫他從夢中驚醒過來了。 一醒,身上都是汗。像是真的方才酣暢淋漓,馳騁了一般。這夢,竟叫他有些羞愧起來。 說起來,這事怨他。 白天里,容瑛將玉珍請到了府上,給老夫人撫琴。她走時,特意來見了容洵。 本也只是打個招呼,偏生那風(fēng)塵女子到了夏日,穿的便格外的薄,格外的少。她屈膝俯身時,也不自有意無意,便瞧見了半邊春光。 他本不在意,只錯開了眼神。 可沒想到,這白日里的畫面,卻映照在了晚上的夢里。 他坐在床上,盯著被單怔怔出神。耳邊竟還有女郎的呻吟和求饒。 他一定是瘋了。 他索性起了床,這悶熱的天氣更讓他覺得煩躁。 用毛巾擦了身子,換了身干凈衣裳,拉開了門。 驟風(fēng)自跟著容洵便養(yǎng)成了習(xí)慣,時常就在門口抱著劍睡了。偶爾醒過來,發(fā)現(xiàn)身上有床絲被。 他警惕性很好,容洵拉門的聲音不高,他已經(jīng)睜眼醒過來。 “大人……” “餓了?!?/br> 驟風(fēng)道,“我去找廚房……” 話沒說完,被容洵打斷。 “我自己出去吃,你回屋睡?!?/br> “大人……” “不妨事,我不走遠?!?/br> “喏?!?/br> 容洵便只身一人出了門。 自上次怡紅院北淵國行刺一事發(fā)生之后,執(zhí)金吾那邊查的很嚴。永安城內(nèi)安靜了許多。那些細作短時間都不敢有什么動作。加上容洵也有武藝傍身,驟風(fēng)倒也不怎么擔(dān)心。 容洵實際上走的有些遠,已經(jīng)快臨近出城門。這個點,城門早就關(guān)了。他本也不是奔著城門去的。 那夢里,他大約體力耗費的有點大,告訴驟風(fēng)他餓了,也不是假話。但他其實更想出來走走,讓自己冷靜些。 只這天,熱得很。他不僅沒冷靜,還有些燥熱。 他先是牽了馬,方便折回來。 到了一家面館,他停下來,將馬拴了。 上次來,還是和云宋一起來的。這些日子沒來過。他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他對容敏沒說假話。若真的無緣,日后難相見,他就慢慢忘記。還不至于刻骨銘心,這世上總有些露水情緣的。 只是今晚的夢叫他自己都驚著了。他對小離何時已經(jīng)有了那樣的念想? 面館的老板是對夫妻,平日里為了多掙點銀子,都是男的在店里睡著。女的在后屋睡著。沒人,就繼續(xù)睡。有人,叫喚一聲,男人就能馬上起來。多下一碗面,就能多掙一些銀子。他們打算再要個孩子,一個孩子太冷清了些。也打算再把鄉(xiāng)下的爹娘接過來。這些都需要銀子。 容洵喜歡過來,不僅因為這里的味道。也因為,他看著他們夫妻,覺得這世間也有相濡以沫的愛情。他們是個縮影,讓人能感受到生活的不易和有奔頭的幸福。 他走到桌邊坐下,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擱在桌子上,道了聲,“老板,來一碗咸菜面。” “馬上好,客官稍等。”老板在里頭應(yīng)了一聲。 容洵端坐在那,偶爾有蚊蟲飛來,他抬手拂了一下。 “你的咸菜面?!?/br> 熟悉的聲音,容洵抬眸。 眼神瞬間定住。 面前的女郎,眉眼帶笑。 月影搖搖,花影重重,他眼中再無旁人,仿佛這世界只剩了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