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小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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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內(nèi)最有名的茶樓,望月樓,二樓的包廂內(nèi),朝中兩位貴胄正相對坐著。 “秦牧的女兒春闈之后就要成為皇后了,這事王大人不會不知道吧?”姚軻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朝外看了看,隨即收回視線,看向眼前的王時。 “秦牧今日就像只開屏的孔雀,唯恐誰不知道這件事?!蓖鯐r冷冷的一笑,眼中是輕蔑的神色。 隨即他又看了看姚軻,道,“這帝王家本就不是女兒家的好歸宿。當(dāng)初先帝多寵那個女子,可到最后呢?人死的不明不白的,孩子剛出生也死了?!?/br> 想起當(dāng)初的事情,不明不白的何止這一點。只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許久,無人問津了。 姚軻嘆道,“自古紅顏多薄命。” 王時見勢便道,“現(xiàn)在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候,又有許多進城參加春闈的學(xué)子,真是春意盎然,生機勃勃啊。姚兄,真是不服老不行啊。轉(zhuǎn)眼間咱們的子女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如今看到阿譽和令郎在一起,便時常能想起年輕的時候。不過他們也已經(jīng)都是可以成家的年紀(jì)了,不知道我們阿譽能否高攀的起令千金?。俊?/br> 姚軻是個文人出生,清高的很。心里一直有一個原則,那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王時是個武將出身,姚軻便不大能瞧得上他。不過后來秦牧入朝為官,他就有了更瞧不上的人。加上這些年,王時多讀了些書,說話也文鄒鄒了一些,還有他生了一個永安城第一才子的兒子,姚軻對他才慢慢改觀。但骨子里的那點清高,是怎么也改不了了。 這事王譽先前就暗示過,但姚軻沒有表態(tài)。今日他已經(jīng)是開門見山了,由不得他不表態(tài)。 按理說,王譽溫潤如玉,是沒有人不夸好的。樣貌好,秉性好,學(xué)識好,姚蓮若是嫁給他,也不算是下嫁了。可姚軻心里卻有塊心病,那就是他在官場混了很多年,早知道這里頭是個什么水深火熱。若是男兒家,以后要有出息,便也罷了。可是女兒家的,當(dāng)父親的便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越簡單越好。王譽為人倒是簡單,可王時……一只老狐貍,一點也不是善茬。 不過姚軻算是贊同王時方才的話,那就是這帝王家不是什么女兒家該去的地方。所以一開始,他也沒動讓姚蓮入宮的心思。只是家中那位夫人著了魔似的,非要讓姚蓮入宮,這飛上雞頭成了鳳凰,與姚蓮和整個姚家都是好事。家中夫人是個會撒潑,又巧言令色的,姚軻秉著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則,也懶得搭理。他盤算著,除非是皇上真的瞧中了,否則他是一定要想辦法攪黃的。所以當(dāng)時云宋大殿之上說不愿立后立妃,他心中其實是高興的。 姚軻又啜了一口茶,看著窗外,沉默了片刻。 王時也不急,慢悠悠的也看向窗外。 片刻后,只聽姚軻道,“子女的事情還是聽他們自己的意思吧。若是兩個孩子能看對眼,我是沒有意見的?!?/br> 王時哈哈一笑,道,“聽聞姚兄視女兒如掌上明珠,可見所言非虛啊。不如這幾日叫兩個孩子出來玩一玩,見了面總才能知道能不能看對眼?!?/br> “春闈之后吧。蓮兒最近在家跟著學(xué)女紅,那孩子做事仔細認真,不愿分心。何況朝中事多,總要等春闈之后,大家閑一些,才更好?!?/br> “哈哈,姚兄說的也是?!蓖鯐r說著,舉了茶杯到嘴邊,抬眼瞧了一眼姚軻,又垂了眼眸,暗道,你還瞧不上我的兒子?那姚蓮若非是你的女兒,我也是瞧不上半點的。不過事在人為,我不信姚蓮她不會看上阿譽。 想及此,心中早已有了盤算,嘴邊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離了望月樓,二人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 王時撩開車簾,看著來往不絕,年輕氣盛的學(xué)子們。等待他們的可能是灰敗回鄉(xiāng),也可能是衣錦還鄉(xiāng)。命運如何,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正要收回視線時,眼眸突然收緊,瞧見了前面一個聘婷的女子。 “停!”王時急急說完,不等馬車聽聞,人已經(jīng)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朝著那聘婷女子而去。 “小貓兒……”王時幾步走過去,單手掰住了那女子的肩膀。 女子被強行轉(zhuǎn)過身來,立刻大叫一聲。 王時連忙收手,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很快恢復(fù)平靜,拂了衣袖道,“抱歉,認錯人了?!?/br> “老不羞!”女子道了一聲,白了他一眼,扭頭走了。 身后的侍從欲要追上去,被王時單手攔住了,“隨她去,的確是我認錯人了?!?/br> “小貓兒……”名字在王時的口中打了個轉(zhuǎn),隨即被吞入口中。太久遠的名字了。 “時哥哥,等你這次打了勝仗歸來就娶我啊?!?/br> “好呀,我的小貓兒,到時候十里紅妝相迎?!?/br> —— 容家的人對云宋是上了心的,派了人在永安城內(nèi)找了兩天,沒有絲毫進展。永安城那么大,要找一個只知道名字的女郎,形同大海撈針。 容家大姐后來從三妹四妹那里得知了是容洵逼得云宋離開了相府,便氣的恨不得將容洵打一頓。 下午,幾個小姐圍在偏廳,商議著該如何是好。 二姐道,“許是已經(jīng)回青州了。咱們對她來說非親非故的,她也不會留戀。” 大姐憤憤,“還不是小六他性子太急?這真要是回了青州也好,就怕……” 話沒說下去,只覺得不大吉利。 老三老四也不知道怎么勸,便沒說話。容湘手腳功夫不錯,嘴卻有點笨,更插不上嘴。 大姐嘆口氣道,“不管人要去哪里,總要知道個消息,若不然咱們不是白救了人家?若是小六害了小離,咱們相府豈不是要過意不去?” 老三這才道,“大姐你也別怪小六了,我看他也差了人去找小離,算是盡心了?!?/br> 大姐毫不客氣的說道,“屁!他現(xiàn)在忙得連飯都吃不好,對一個女郎能盡心,就不至于現(xiàn)在還是個光棍?!?/br> 老三訥訥,不再多言。 突然間一個家丁匆匆跑來,氣喘吁吁道,“不不不,不好了,城外護城河里撈出來一具女尸。泡的已經(jīng)浮腫了,像是昨天就死了。” 大姐驚得站起來,老二忙寬慰道,“不一定是她的?!?/br> “什么不一定?這小六可是害了人家姑娘了,要我們?nèi)菁胰绾伟残模俊?/br> 老二道,“總要見過確認了才行的。要不,咱們?nèi)タ纯窗伞!?/br> 大姐道,“不是說都泡腫了嗎?如何認得出?” “認衣服總不會錯的。五妹,你記性好,那日小離姑娘穿著什么顏色的衣裳?” “翠綠色……” 說話的不是容湘,卻是容洵。 大姐一見到容洵,便氣道,“還有個臉說翠綠色,瞧瞧你把人家女郎逼著自尋短見了吧?瞧瞧我說什么了?你可真是害人不淺啊?!?/br> 容洵也不說話,若那人真是小離,那他的確是有一定責(zé)任的。 老二道,“大姐,你也別先忙著責(zé)備小六了。小六,你派個人前去確認下,若真是小離姑娘的話。我們……哎,我們要么給她安葬了,要么找人將她的尸首送回青州老家,總要魂歸故里才是啊?!?/br> 大姐坐下來,道,“趕緊派人確定一下?!?/br> 說著眼眶已經(jīng)紅了,她別過臉去不叫人發(fā)現(xiàn)。大姐心直口快,可卻是刀子嘴豆腐心。 “驟風(fēng),速去瞧瞧?!比蒌愿?。 六個人坐在偏廳等著消息。 大姐催了容湘去門口看了五六回了,還沒等到驟風(fēng)回來。 老三勸道,“城外離著遠呢,驟風(fēng)快馬加鞭也不能那么快?!?/br> “他不是會飛檐走壁的嗎?小六身邊不都是能人嗎?” 說話間,就聽容湘站在門口大喊,“回來了,驟風(fēng)回來了?!?/br> 幾個人都站了起來,便是容洵屁股也稍稍離了椅子,但好在他沉得住氣,便又坐下了。 驟風(fēng)翻身下馬,快步走進來,也不耽誤,忙道,“回幾位小姐,那人并非小離姑娘?!?/br> 大姐問,“你確定了?看仔細了嗎?” 驟風(fēng)道,“大小姐,不會有錯。那死者的家屬已經(jīng)將人認領(lǐng)回去了?!?/br> 大姐終于松了一口氣,折回到椅子邊坐下來。 容洵沒想到自己也提著一口氣,此時總算是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