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來，他什么客人都見過，年逾五十家里十幾房側(cè)室仍出來嫖的、看起來人模狗樣到了榻上卻喜歡用刑的……人間百態(tài)，這滋味他嘗得太早，因此日夜盼著，能有人愿意拉他一把。

    沈停云聽得眼淚快下來。

    跟小靄比起來，自己這些年因為習(xí)武吃的苦，似乎什么都算不上。

    沈停云背靠著欄桿，朝越華問道：“小靄，你是真喜歡王爺？”

    “真喜歡?！痹饺A點頭，心里卻在嘲笑沈停云的天真。什么真喜歡假喜歡，王爺不見得是真的喜歡自己，而自己這樣的人，更不配談?wù)撌裁辞閻邸Ｋ皇遣幌朐僦貜?fù)那樣無望的人生。

    沈停云苦笑了兩聲。

    王爺和小靄相互喜歡，自己什么都不是。

    當(dāng)年救下王爺?shù)娜?，是自己還是小靄，到底有什么區(qū)別，只要王爺喜歡小靄，不就行了？

    可……可是。

    沈停云五指抓緊了自己袍子的前襟，雙目緊閉：“小靄，你要是真喜歡王爺，哥讓給你。就權(quán)當(dāng)你才是方濛吧，哥替你瞞著，哥不說?！?/br>
    越華愣住，沒想到沈停云會說出來這種話，問道：“哥……真的？”

    沈停云視線看向遠(yuǎn)處的紗幔，點頭道：“真的，哥不介意，也什么都不說。從今往后，權(quán)當(dāng)當(dāng)年救了王爺?shù)娜耸悄?，我不說，沒人會知道。小靄，你要好好對王爺，跟王爺好好過日子。”

    “哥，我太感動了，有你這樣的哥哥，我真的是太……”說著，越華大步邁到沈停云面前，緊緊地抱住了對方。

    沈停云后腰緊貼著欄桿，恐怕弟弟跌下去，便身子前傾，想要同樣抱緊越華。

    卻聽見越華聲音忽然冷了下去，在自己耳邊低聲道。

    “可是哥，我介意?！?/br>
    那雙扶在自己腰間的手，陡然加大了力氣，狠命地企圖將自己推下去。

    剎那間沈停云陡然明白，小靄竟是想要自己的命。

    第17章 你竟妒恨他至此

    齊時雨進宮見了喻寒依。

    喻寒依躺在榻上，看起來很虛弱，臉色也不太好。他病了這些天，連政務(wù)都無法處理，更不必說去cao心齊時雨的家事。

    “陛下，臣今晚就和華兒拜堂了，陛下還有什么想囑咐臣的？”齊時雨笑著跪在榻前，宮人捧了碗來給喻寒依伺候湯藥，齊時雨便接了碗，一勺勺地給喻寒依喂了下去。

    眼下漠北軍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小皇帝不知道還能在龍椅上呆幾天，齊時雨很珍惜給喻寒依喂藥的機會——畢竟，以后也不會有人會專門給一個朝不保夕的階下囚喂藥。

    喻寒依喝了藥，嘴里發(fā)苦，眉頭蹙著，沒有多少力氣去管齊時雨，只道：“事到如今，朕還有什么好說的？只勸王爺日后更謹(jǐn)言慎行些，別被朕逮到了錯處，否則下次進宮，恐怕朕就要封妃了?！?/br>
    喻寒依不懂，為什么自己愛了這么多年的人，自己竭盡全力，卻依舊似乎看不懂對方，更無法贏得對方超過君臣之外的任何一點好感。

    因奪嫡死在自己劍下的大哥說過，自己殘害手足，沒有情感，是個天生冷血的怪物，注定會孤苦一生?？捎骱烙X得，無論是誰在經(jīng)歷了那些喪盡人倫的手段后，都不會還像從前那樣天真無邪。

    “陛下折煞臣了，臣哪來這樣的福氣?！饼R時雨把空藥碗遞給了宮人，重新規(guī)矩地跪在喻寒依的榻前，裝得勤謹(jǐn)，但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那么恭順，“陛下還有什么要交代的？若是沒有，臣還急著回去洞房花燭?！?/br>
    喻寒依咳了幾聲，叫來暖煙：“庫房里的那對玉如意，賞給宣王吧，算是朕恭賀王爺新婚之喜。朕與王爺自幼相識，就算王爺娶的是個貓兒狗兒的，朕也不能冷落著?！?/br>
    喻寒依的話回得屬實難聽，但齊時雨卻依然笑著，并沒有與之計較。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讓他三分又如何？

    齊時雨收下了如意，讓倉銘拿著，喻寒依吩咐暖煙將人送出宮去，目送著齊時雨上了馬車。

    “王爺打算何時將那事告訴王妃 ？”回去的路上，倉銘試探著問道。朝臣們的籠絡(luò)從老王爺在時就已經(jīng)在悄然展開，如今滿朝文武，表面上處處猜忌針對宣王，實際上當(dāng)中不少都效忠齊家。

    齊時雨掀開錦盒，看了眼盒里躺著的一雙精心雕琢的翡翠如意，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他道：“不急，慢慢來，一次性把什么都說了，也怕他壞事?！?/br>
    “王爺對王妃這樣好，王妃能壞了什么事?！眰}銘訕笑道。王爺對人總是諸多猜忌，連枕邊人都不能幸免

    “誰知道呢。”但直覺告訴齊時雨，有些話，還是別太早說了。

    王府大門敞開著，門口站滿了下人，臉色各有千秋，都在候著王爺。

    “怎么回事？”齊時雨下了馬車，詢問管家。

    管家渾身打顫，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王爺，方才潛鱗院傳來消息，王妃，王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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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停云癱倒在了樓頂，死死地盯著斷裂的欄桿。

    院里的下人已亂作一團，管家也來了，急著去叫御醫(yī)。

    沈停云頭腦發(fā)亂，根本記不清方才發(fā)生了什么。

    明明不久前還是久別重逢兄友弟恭的場面，小靄抱著自己，親切地喊自己哥，可之后……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小靄掉了下去？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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