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默圍在床邊，一齊望著他，柳苗苗還往他頭上放了根雪糕降溫。

    “靠，你們像在瞻仰遺容?！辈∪税氡犞坂洁煲痪?，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喵嗚——”忽而幾聲貓叫響起，回蕩在狹小的公寓里，凄楚尖厲，令人心里發(fā)毛。二宮主極少叫，因為它已經(jīng)老到不再有表達欲，今天卻異常愛叫。

    柳苗苗抱起它梳毛安撫，低聲道：“難道真是撞邪了？那樣的話，得出去叫魂才行?！?/br>
    何須歸心尖有點發(fā)麻，像是被蜘蛛毛茸茸的腿爬過。就算真的是鬼，他也不怕，沒做過虧心事。但“叫魂”倒是聽說過，山下誰家孩子驚悸失魂，家人就到村口一聲聲召喚。

    柳苗苗噤若寒蟬地四下看看，好像屋里有什么其他人，接著小聲說：“老舅，現(xiàn)在他魂魄離散，需要叫魂收驚。這種事都是長輩來做的，你和舅媽拿上他的衣服，在他常去的地方來回走，一個人喊他的名字，一個人喊‘回來吧’！過一會兒，打開衣物，對著半空一兜，然后夾在腋下。一個人接著喊名字，一個人喊‘回來了’，就這樣一路走回來?！?/br>
    何須歸認為可行，雖然是怪力亂神，但有時也不得不信，只要能退燒就好。他打開衣柜，拿了歐陽豆的一件對襟毛衣出來，對厲行笑了笑：“我們走吧！”

    “不然，我跳大神得了?！眳栃姓Z氣帶刺，臉色有些陰沉，顯然是在譏諷。

    柳苗苗卻當(dāng)了真，一本正經(jīng)：“那你要是會這個就更好了！快動起來吧，都需要什么？”

    何須歸忍俊不禁：“他開玩笑的?！?/br>
    厲行退出臥室合上門，微微拔高音量：“我不去叫什么魂，我不信。這是在大學(xué)邊上，上大學(xué)為了什么？科學(xué)大道，理性思維?！?/br>
    “你別生氣嘛，有時候真的有用，試試看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焙雾殮w拉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掌心滿是汗水，手臂青筋暴起。

    “我不試！冤有頭債有主，真的有鬼，也該去找那條風(fēng)狗，憑什么找我們？因為我沒救他們，只救了我外甥嗎？我一個人，rou|體凡胎，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厲行的兩道濃眉狠狠擠成個川字，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卻是瞪著一片虛無發(fā)脾氣。

    何須歸極少見他真的發(fā)火，上一回還是自己剛被逐出師門時，腦子短路，當(dāng)著他的面為風(fēng)晚山開脫，惹得他暴怒。

    海島山巔那場大火早已熄了，殘痕被雨水沖刷殆盡，骨骸也已安葬，可他依舊被困在那堆廢墟里。

    “喵嗚——”

    二宮主又對著半空嚎叫，厲行狠狠一指，遷怒于貓：“你！別叫了，去睡覺！”它還真被威嚴的氣場所震懾，乖乖趴進窩里，睡覺去了。

    柳苗苗有點嚇到了，怯怯地咕噥道：“真的沒人怪你?！?/br>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在氣什么?！眳栃醒杆倩謴?fù)平靜，從冰箱拿出一升裝的牛奶狂飲，卻還是堅持己見：“反正，我不去叫魂，要去你們?nèi)グ?。?/br>
    何須歸和柳苗苗對視一眼，拿上衣服，默默出門。秋夜靜謐，他們走進工業(yè)大學(xué)的校園，何須歸呼一聲：“歐陽豆！”柳苗苗便喊：“回來吧！”一呼一喊，清澈的聲音飄蕩在夜空，頗有些瘆人。

    片刻之后，何須歸用衣服兜了一團空氣夾在腋下，高呼：“歐陽豆！”柳苗苗便喊：“回來啦！”

    “這樣就好了吧？”何須歸夾緊衣服，掏出一張卡片，“我?guī)柛绲男@卡出來了，食堂還有窗口開著，我想去打包點夜宵?！?/br>
    柳苗苗急切勸阻：“不行啊舅媽，得先去還魂！你夾著豆豆哥的一縷魂魄呢，萬一落在食堂怎么辦？”

    “也對?！?/br>
    二人回到公寓，把歐陽豆從床上揪起來，硬是給本就滿身大汗的他套上毛衣，算是還魂完畢。柳苗苗還按照老家的驅(qū)邪習(xí)俗，燃了一把清香，在他頭頂繞來繞去，煙霧繚繞中，腳下又蹦又跳，嘴里哼哼著什么。

    厲行冷眼相看，見外甥嗆得直咳嗽，無奈地搓搓臉道：“行了行了，沒病也折騰出病了。”

    他支持何須歸在公寓里給先師立牌位，這是一種孝道和念想，算是中華傳統(tǒng)美德，但實在無法忍受眼前迷信、愚昧的情景。倘若真有鬼神，那中國近代就不會被壓迫一百年才站起來。

    可他這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心里也藏著期盼。若是真有來世就好了，他還想遇見，并睡了何須歸。

    他深情地望過去，卻見心上人正在瀏覽外賣，眼睛迸出光來。

    天亮?xí)r，歐陽豆還真退燒了，也恢復(fù)了精神。他坐在床邊喝水，抱怨道：“本來就渾身的汗，你們還給我穿件毛衣，對我真好。”

    他脫了衣服要去洗澡，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背后有一大片行將消去的紅疹，不疼不癢，因而始終沒有察覺。也許，是對安神湯里的某種成分過敏，才導(dǎo)致高燒。徹底代謝出去，也就好了。

    很快，二宮主突然愛叫的原因也水落石出——它討厭新?lián)Q的貓糧。老得都快成精了還挑食，越活越矯情。

    不過，那道詭秘黑影，依舊如烏云般盤桓在每個人心上。

    預(yù)告：

    究竟是誰呢？

    第162章 黑衣人真面目

    回到柳莊時，他們得知了一個不幸的消息——宋仁投廚師也“撞鬼”了。他在為大家準備夜宵時看見黑影，嚇得不敢出屋，已有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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