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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道路像沒有盡頭一樣,走了許久也沒走完,時歸蕪正納悶,左前方忽然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們買這個好不好呀?” 清脆俏皮的少年音,語尾上翹像帶了把鉤子,時歸蕪循聲望去,明明面具攤處擠了一堆的人,他卻能一眼認(rèn)出是誰在說話。 那是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子,高個子背對著他看不清臉,微微低著頭似乎在看身邊的人。 矮一點(diǎn)的少年正是開口說話的人,手里攥著一張薄薄的兔子面具不松手,擺明了想要。 他微仰著頭和高挑的男子說話,側(cè)臉映入時歸蕪的眼簾,因?yàn)樾σ馐沟么浇锹N起,帶著點(diǎn)熟悉感。 時歸蕪不可置信地往面具攤的方向走了兩步,想要確定自己看到的。 然而兩人很快就戴上了不同的面具,遮擋住了面容,只露出一雙眼睛。 人群中,高個男人毫不避諱地牽住了少年的手,好似看不到別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 “你們……” 時歸蕪走到兩人身后,動了動唇,卻只發(fā)出零星的字眼,話語像刺一樣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嗯,怎么了?”穿著亮白袍子的少年聽到他的聲音,疑惑轉(zhuǎn)頭看他,面具后面的一雙黑眸潤著水光。 高個男人也冷淡地側(cè)頭看他,隱隱不耐煩。 兩個人都好熟悉啊,是誰? 時歸蕪愣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搖了搖頭:“對不起,是我認(rèn)錯人了?!?/br> 少年性子活潑,笑嘻嘻說了一句沒事,就拉著男人混入了人群中,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經(jīng)過每個攤子手里就會多出一堆東西,很快被人群淹沒的他們失去了蹤跡。 莫名的,時歸蕪有些悵然若失。 到現(xiàn)在還是毫無線索,這個夢對男人來說很痛苦嗎? 駐足了一會,看客時歸蕪抬起腳正要繼續(xù)往前,場景卻再次一變,這次的環(huán)境明顯沒有之前那么明亮,而是變成了壓抑濃重的黑紅色。 他動了動腳,有石子咕嚕咕嚕滾下虛空的聲音,他下意識低頭一看,驚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是站在了懸崖邊,下方深不見底,被一層厚厚的白霧擋住。 他連連后退幾步確保自己不會掉下去,砰砰亂跳的心才平穩(wěn)下來。 懸崖邊的風(fēng)很大,刮得人臉頰生疼,明明是做夢,一切卻都那么真實(shí)。 他一轉(zhuǎn)身,距離幾步遠(yuǎn)的地方蹲坐著兩個人,準(zhǔn)確地說是一蹲一躺,兩人面部沒有任何東西遮擋,但時歸蕪依舊看不清他們的面容。 直覺告訴他那兩人是剛才集市上碰到的。 很快躺著的少年出聲驗(yàn)證了他的直覺,是那個帶著兔子面具的少年,虛弱地躺在男人懷里,仔細(xì)一看腹部似乎染了些紅,被男人緊緊摟著。 “沒關(guān)系的,不是你的錯?!?/br> 少年的聲音不復(fù)清脆,吃力地抬手碰了碰男人的臉。 男人低垂著頭魔怔似的重復(fù):“是我的錯?!?/br> “是我傷了你?!?/br> “沒有,不是你。”少年喘了口氣,認(rèn)真道:“你看著我,不是你做的,你只是失控了,被體內(nèi)的惡魔控制住了,你依舊是善良的?!?/br> “何況我不一定會死,我恢復(fù)能力很強(qiáng),很快就會恢復(fù)的,你等等我就好了。” 風(fēng)卷起懸崖邊的塵土,松動的石塊咕嚕往下落。 少年的聲音逐漸低下去:“不要傷心,等我睡醒了就來找你呀,你要等我……” 那雙纖細(xì)的手腕逐漸落在地上,在男人絕望的眼神中,少年閉上眼睡了過去。 好像察覺不到時歸蕪的存在,男人抱著逐漸失去體溫的少年在原地呆了好久,緩緩站了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把匕首。 男人注視著沉睡的少年,沙啞著聲音道:“你不會死,我不讓你死?!?/br> 手中的匕首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殘影,沒/入男人的胸膛。 第40章 親親 匕首不短,卻硬生生被男人壓得只剩下一小截刀柄。 時歸蕪以為他要尋死,心中猛地一緊,下意識拔腿沖過去,然而這次卻不同于剛才,他想要觸碰男人的手宛如透明的虛影一般直接穿過了過去,只帶出一縷清風(fēng)。 怎么會!他怔怔抬手,只是自己的手看著并無異常。 男人對他的靠近毫無所覺,匕首插入心口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眼神只專注地注視著面色蒼白的少年,隨后手腕一揚(yáng),匕首脫落在地,一滴紅血自傷口漂浮而出,懸浮在少年臉頰上方。 那似乎是男人的心頭血,心頭血一出,他的臉色rou眼可見變得灰白。 男人的手眷戀地在少年的臉側(cè)摩挲幾下,很是溫柔,眼底深處藏著隱忍的痛苦,喃喃低語: “是我走火入魔害了你,理應(yīng)讓我承受反噬。你只是累了,好好睡一覺吧,醒來就好了,不準(zhǔn)忘記我?!?/br> 無論男人說什么,少年只是恬靜地閉著眼睛,隨即一個淺淺的吻落在少年唇上,隱隱有黑霧被引出,下一秒時歸蕪看到少年的身體縮小變成一只小小的兔子。 和他一樣的原形。 有光亮從小兔子的體內(nèi)溢出,是他的魂魄要散,男人早有準(zhǔn)備地讓心頭血落入兔子眉心,用自己的心頭血為少年溫魂養(yǎng)魄,隨即將逸散的魂魄攏入手心,似乎納入了某種法器中。 男人捧著兔子站了起來,忽然偏頭向他看來,眼神銳利冷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