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 第66節(jié)
符與冰撐著下巴看趙戈。 “什么關(guān)系?” “黑夜和白晝的關(guān)系?!?/br> 符與冰接著說。 “陽面和陰面的關(guān)系?!?/br> 趙戈瞧著符與冰的眼神定了定,開口的時(shí)候卻又轉(zhuǎn)移話題。 “好渴?!?/br> “為什么會(huì)這么渴?” “也許是快到月半了,那群人說季夏的月半是最適合召出大鬼的時(shí)候,可還沒到月半,大鬼也還沉在身體里,為什么嗓子這么干?” 趙戈摁了摁自己的喉嚨。 符與冰也跟著摸向自己的喉嚨。 “也許是因?yàn)楣碇浪畈贿^月半?!?/br> 說到這,趙戈猛然看向符與冰,沉默了幾秒又笑起來。 “鬼不會(huì)死的?!?/br> “卻也活不成?!?/br> 符與冰說著,把水中的斷竿提出來,在手中舉起。 趙戈的視線跟著符與冰手中的斷竿一起抬起來。 “你要拿著斷了的竿子干什么…” 她的話沒能說完,在符與冰抬起斷竿扎入自己喉嚨的那一剎那停下。 斷竿的尖銳處分岔著扎進(jìn)喉嚨,符與冰抬著手往下,尖刺便也從上往下地緩慢劃過,皮rou被掀開,血從喉嚨處往外流。 尖刺切開了白日,露出了黑夜般的濃稠。 符與冰在趙戈怔愣的眼神中站起來,走向她,而后彎下腰把手撐在她身后的礁石上,趙戈就這樣被他禁錮在了懷中。 而低下頭的姿勢,正好讓他的脖子湊在了趙戈的臉旁。 血沿著喉嚨繼續(xù)往下流,一滴、兩滴、三滴... 滴落在趙戈的嘴角。 符與冰笑著看她。 “阿姐不是渴嗎?” 第五五章 五五白 嘴角是甜的, 血落在嘴角的時(shí)候,趙戈聞到了一股溫厚的味道,她抬頭看向低頭看著她的符與冰, 視野豁然被拉開了一個(gè)搖晃的空隙。 張開嘴,血落在了嘴里。 渾沌的水被溫厚的冰氣給攪混, 干涸的嗓子被浸潤,幾乎是一瞬間有種冒煙般的觸感,血“嗞啦”在嗓子里滾過。 搖晃的空隙越來越大,透過這空隙,趙戈逐漸看清眼前的人。 ‘原來這個(gè)人長這樣。’ 溪水從礁石旁急湍著流淌而過,貪欲被放大,正因嘗過這冰厚的血, 才知道原來世間可有如此解渴的氣息, 于是更貪婪。 幾乎沒有思考, 趙戈抬起手, 拽住眼前人的肩往下拉,這人被她拉得更低, 用力一拉,直到脖子撞到嘴角。 嘴碰觸到脖子的那一剎那, 她反而踟躕了,沒有張開嘴,而是用嘴唇在他流血的喉嚨表面蹭動(dòng)。 這蹭動(dòng)由重到輕,甚至帶著股她自己都不解的小心和輕柔。 僅僅是蹭著這血rou, 趙戈就覺得自己喉嚨里的口渴仿若都退潮了, 張開嘴的時(shí)候,也只是輕輕地舔舐著傷口之上的血。 嘴角被蹭紅,趙戈幾乎是把自己的臉埋在了眼前人的脖子里, 上方傳來的氣息似乎是冰涼,又似乎是溫?zé)岬摹?/br> 當(dāng)血不再流淌的時(shí)候,趙戈才逐漸松開抓著他的手,抬起眼,發(fā)現(xiàn)眼前人幾乎是被拽到和她貼合在礁石上。 一抬眼就能和他對上眼,搖晃的空隙里,他的一舉一動(dòng)都很清晰。 盡管周圍都還陷在渾沌中,但他卻獨(dú)自享有著她的空隙。 在著空隙中,他竟然在笑。 趙戈伸出手,捂住他的喉嚨,手心跟著他的呼吸顫動(dòng),腦海中的空隙越來越多,視野的清明以及腦海中的記憶都跟著溪水一起往礁石處流淌。 雖然不是一下大明,也足夠讓人的臉變得溫軟起來,讓趙戈坐起、坐直。 趙戈盯著眼前人盯了許久,開口的時(shí)候手依舊捂在他的喉嚨上。 “符與冰…” “符與冰?” 趙戈捂著他的喉嚨,卻捂不住不斷涌入空隙的記憶。 “嗯。” 符與冰應(yīng)聲著,眼中的笑意從未散去。 視線沉重起來,趙戈抬頭看了看自己沾滿血的手,又低頭看了看在水中滾動(dòng)的斷竿,血膠裹在竿頭,依舊沒有被溪水沖散。 雖然天色依舊是黑的,但她卻想起了白日里的許多事情,未曾大亮,卻足夠讓她慌亂起來。 趙戈彎下腰把手伸進(jìn)溪水里,一下輕一下重地把自己手上的血給沖洗干凈,還沒洗完,身旁的符與冰就遞過來一方干凈的手帕。 趙戈接過手帕后拽住他的手,手帕浸濕后她立馬抬起手,憑著本能和并不清晰的記憶擦拭著他的脖子。 符與冰沒有掙脫,而是笑著任由趙戈擦拭他的脖子,唯一的動(dòng)作就是把她的手抓得更緊些。 趙戈沒有松開他的手,擦拭的動(dòng)作越來越輕,血一點(diǎn)點(diǎn)把手帕邊緣的十字架給染紅,浸染血跡的地方結(jié)上了冰。 再拿下手帕的時(shí)候,符與冰喉嚨上不僅沒了血,就連那些傷口也沒了,只留下一層薄冰。 他彎下腰朝趙戈說。 “阿姐,我沒事?!?/br> 趙戈收起手帕,把手帕攥進(jìn)了手里,垂下手。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符與冰把趙戈的手攥緊,又重復(fù)了一遍。 “阿姐,我真的沒事?!?/br> 趙戈深吸了一口氣,耳邊溪水流淌的聲音已經(jīng)明晰到她可以分辨水流,而抬起頭的時(shí)候,她也意識(shí)現(xiàn)在還是白晝,壓根不是什么渾沌著的黑夜。 貪欲一下被她屏息入肺腑,鬼的聲音和視野變成虛無。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雨依舊在下,雖然沒有剛才那么急湍,但打落在身上的時(shí)候也會(huì)一陣一陣得激起冰涼,趙戈沉默地往林子外走,符與冰拉著她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就算趙戈不回頭,也能想象得出符與冰眼帶笑意的模樣。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說些她其實(shí)沒做什么的事情,可這些安慰的話語只會(huì)讓趙戈心里的那股氣越來越沉重。 怎么可能沒做什么,雖然模糊了視野,但那些事情她都記得十分清楚。 泡皺的傘面,斷裂的長竿,被扎在地上的人臉,被捅破的鐵網(wǎng),被劃開的喉嚨… 就像是罪罰都有了具體的形象,每一個(gè)形象都在剖析她是一個(gè)怎樣破亂的人。 甚至不算是人。 雨打落在她和符與冰牽合的手上,十字架在手心的感覺十分清晰。有很多話被堵在了喉嚨口,趙戈想跟符與冰說,卻依舊處于難以開口的狀態(tài)。 一直走到教堂門口,她才把那句“對不起”說出了聲。 符與冰當(dāng)然不會(huì)在意,他的神情甚至讓趙戈覺得自己只不過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罕見的程度不會(huì)超過今天下雨的概率。 天色因雨而暗沉,教堂的燈還開著,偶爾有幾個(gè)信徒撐著傘從門口走出,視線大多沒有停留,就算停留也停留在符與冰和趙戈?duì)恐氖稚稀?/br> 后來看到他們的人越來越多,逐漸也開始注意到他們沒有撐傘任由雨水打落的模樣,在幾個(gè)信徒走近詢問之前,符與冰先帶著趙戈往道觀走。 棕櫚樹的樹葉被雨水砸得往下直顫悠,一抖動(dòng)就是一層一層的積水。 屋檐上的搖鈴不停地在雨中發(fā)出碰撞的聲音,一聽見趙戈的腳步聲,門里的癩皮大爺也開始趴在門口叫喚起來,用爪子撓起門板。 走到門廊下,趙戈習(xí)慣性地想要收起油紙傘,手抓了一個(gè)空,才想起油紙傘早就傘面和竿分離,竹竿甚至成了斷竿,沉在了溪水里。 “阿姐,我先回去了。” 符與冰重新走進(jìn)雨里,朝趙戈笑著揚(yáng)手。 趙戈沉默著點(diǎn)頭,提起一口氣,沒有轉(zhuǎn)身,而是看著他浸入雨里,而后往教堂處走,雨帶著風(fēng)吹得眼睛有些酸澀。 門板后的撓叫聲停了,一下安靜到讓趙戈能聽到自己有些緊張的心跳。 有陣雨水被屋檐上的搖鈴甩到趙戈的臉上,她伸出手抹開嘴角的雨水,抹開后,卻覺得自己抹了一手解渴的血,血沿著嘴角的弧度往上揚(yáng)。 那剎那她意識(shí)到,也許口渴的不是大鬼的陽面,而是她骨子里的欲念。 “符與冰?!?/br> 趙戈重新踏入雨中,喊住了他。 符與冰回頭看她,在他略顯愣怔的眼神中,趙戈走上前,幾乎沒有猶豫地抓緊他的手。 白日漏雨。 而趙戈心中漏出的私欲其實(shí)很簡單,只是想和他一起待在同一方天地。 更久些。 第五六章 五六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