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 第58節(jié)
“你這什么神情…我沒什么大事?!?/br> 這眼神, 就差把擔心二字寫在眼睛里。 趙戈懷疑自己在符與冰心里比冰渣還要來得脆弱。 本來心情還很悶澀,但看到符與冰的神情后,趙戈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帶著自嘲的好笑。 他人叫她一聲道長, 請她來安神,她卻自己的神都安不了。 連自己身上的邪都驅不了。 滿瓶不動半瓶搖。 “我真沒事。” 趙戈看著符與冰,想起醫(yī)院里那段勾著手指的時光。 好像每次要出什么大事的時候,總有他在她身旁。 雖然沒有畫下安神符,但是抬眼就能看見符與冰,就如同給她貼上了無形的符咒。 冰氣消暑。 “你都聽到了?” 趙戈一邊裝作不在意地問,一邊從木桌下抽出宣紙。 “都聽到了?!?/br> “他跟我說起了趙剛…” 趙戈把宣紙放到桌上,攤平。 “走得太急,還沒來得及問他到底是怎么認識趙剛的。” 答案就在眼前,擦肩而過。 “阿姐…” 符與冰看向趙戈。 “一定要知道答案嗎?” “總該是要知道的。” “一定要去接近那些人嗎?他們有他們的宿命?!?/br> “可也與我有關,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我讓他們感染的?!?/br> “自有因果?!?/br> “話雖不錯。” 趙戈從長袖中掏出毛筆。 “但作為因,又怎么從他們的果中抽身?!?/br> 趙戈知道符與冰是在擔心她,而她的應答顯然故作清明了些。 聽起來越清明,趙戈心里就越覺得好笑。 并不是她清明,而是不得不去摻和這趟渾水。 她也想不管不顧,但趙戈知道大鬼不會放過她,記憶里的趙剛不會放過她,耳邊的沸水也不會放過她。 符與冰說的對,善和惡是相對的。 讓她看起來清明的本質不是善,而是埋藏在她心底的懦弱。 “我做不到不管不顧…” 趙戈勾起自嘲的笑。 這場對話里,她讓符與冰成了惡角,襯得她好像有多無私似的。 但趙戈知道她自己才是這場對話里的惡角。 完全是仗著符與冰對她的縱容和擔心,佯裝清明。 吃定了無論她選擇哪條路,符與冰都會陪著她。 從九年前開始,符與冰就一直陪著她。 方才醫(yī)院里若有若無的手指勾起,讓趙戈逐漸明白起來,符與冰一直都在。 林蔭長在晝夜兩端,另一端的枝蔓一直陪著她。 從來不是她在縱容符與冰,符與冰也在縱容著她。 “那我陪著你?!?/br> 符與冰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如趙戈想象般縱容。 他眼中的笑意讓趙戈手中的毛筆顫了顫,于是她也跟著他笑起來。 握緊手中的毛筆。 燥熱氣從骨子里往外鉆,眼睛帶著些許地下來的刺痛。 趙戈落下毛筆,突然開始好奇一件事。 好奇符與冰對她的縱容到底到何種程度。 “你別動?!?/br> 趙戈一邊在宣紙上落筆,一邊抬眼看符與冰。 “我想畫你?!?/br> “畫我?” 符與冰笑起來,坐直身體。 “好…” 趙戈從小就研習《畫仙道》,知道怎么落筆,怎么算是姿態(tài)端正。 也摸索出如何用畫來探測些許未來的道法。 就比如說給老侯畫的空碗,以及曾經(jīng)給馮三喜畫過的家事。 還有在教堂里給符與冰算的卦。 姻緣卦。 眼下趙戈的毛筆雖然在畫符與冰,卻也是在畫他的卦。 落筆很慢,墨水在宣紙上延申。 相生相契,陰陽相合,確實是段好姻緣。 這姻緣里也確實有她。 嘴角爬起不明顯的笑,趙戈抬頭看符與冰,再低頭落筆。 符與冰全然盯著趙戈,用一種開放的姿態(tài)讓她打量他。 畫了這么多年,趙戈的畫技她自己知道,也從主顧的嘴里聽到不少評論。 馮三喜第一次見她時就已經(jīng)把她的畫說得很通透,是‘愧為南昌畫仙后人,你信不信我到消費者協(xié)會投訴你’的水平。 會算卦,卻不會畫。 符與冰的眉眼這么好看,到了她的筆下卻成了兩根粗線和兩個橢圓,再加上鼻子一條豎線嘴巴一條橫線,完全是五官混雜的狀態(tài)。 定下五官后,再畫一個大圓,便是囊括五官的頭顱了。 趙戈畫得差,卻畫得比誰都認真,每根線條都是仔細看完符與冰之后才落筆的。 可惜眼中的是一幅模樣,畫出來又是另一幅模樣。 畫法有多奇崛,趙戈的姿態(tài)就有多認真,畫完后收起筆,甚至帶著股‘大家’封畫的神情。 趙戈勾起唇角,把自己的畫遞到符與冰跟前。 符與冰低頭看著趙戈的畫,完全被她半個小時的成果給震住了。 趙戈笑著看符與冰,符與冰低頭看宣紙上的火柴人。 “好看嗎?” 趙戈勾起唇角。 符與冰看向趙戈,把宣紙收到懷里,笑意上了眼。 “好看,阿姐畫的我,那這幅畫就該是我的了?!?/br> 趙戈點頭,一陣筆墨含糊,把白日里的疲倦忘了個干凈。 她知道自己畫得不好卻還是問了,符與冰知道她畫得不好卻還是喜歡。 原來縱容,真的可以讓人恃寵而驕,忘卻白日喧囂。 這畫沒畫好,但卦卻算好了,也圓了她的好奇。 畫仙成卦,卦曰:縱容之深,可成姻緣。 趙戈轉過身,把嘴角不明顯的笑藏住。 第四七章 四七白 縱容不是單向的。 符與冰有縱容她的地方, 趙戈必也有縱容他的地方。 就譬如這幾日,趙戈發(fā)現(xiàn)無論她走到哪里,其實符與冰都跟在不遠處。 便也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往日那些所謂‘巧合’的相遇,全然都是有意為之。 趙戈想起之前掛在道觀上的那個小白盒, 盒子里面的創(chuàng)口貼她還沒有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