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 第46節(jié)
直到看到她輕微顫抖的睫毛后,才開口。 “阿姐,人心不可小覷?!?/br> 在那九年間,符與冰透過大鬼的眼睛看到過太多這種罪罰。 就算沒有祈邪的人心,也有自然而然生邪的人心。 醫(yī)院的新生兒被掉包、被換,被拿去賣。 一夜之間,父母的鬢角發(fā)白,人間滄桑。 能比過鬼的人心,長在各處潮濕的角落。 密集成怎么擦都擦不掉的霉點(diǎn)。 趙戈沉默著繼續(xù)翻動書頁。 她垂眸看書,符與冰垂眸看她。 鼻尖若有若無傳來紅酒的氣息,泡得發(fā)脹。 偶爾趙戈朝符與冰投來目光,他才會應(yīng)付著翻動書頁。 人心不正,手指可能也會跟著心思走,這《宗果》一翻,直接給他翻到了幅不可描述的圖畫。 畫中講的大抵是‘人類繁衍’,用的是油畫筆觸,甚至有幾分中世紀(jì)的風(fēng)氣。 圖畫下的小字寫的卻是‘雙修’。 不知道是從哪本經(jīng)書上摘下來的,勾畫得過于細(xì)節(jié)。 由是紅酒味似乎更濃郁了些。 “阿姐?!?/br> 符與冰抬眼,看向趙戈的眼神看起來純澈。 “這有一處我看不懂?!?/br> “什么?” 趙戈的視線從冊子上抽離,投向他指著的圖畫。 符與冰勾起唇角,指著相疊的人影。 “阿姐跟我講講,什么是雙修?” 第三七章 三七白 能直接問出這種問題的人, 也只有符與冰了。 趙戈的眼神在圖畫上愣了幾秒,再緩慢抽開。 她不相信符與冰不明白這幅畫什么意思。 亦或者理解不了圖下的‘雙修’二字。 趙戈扭過頭看符與冰,符與冰也看向她。 她的視線一接觸, 就立馬觸電般抽離。 不是因?yàn)椤p修’二字,而是因?yàn)榉c冰的眼神... 過于具有欺騙性。 以往看只覺得純澈, 像是被圣水淌過一般。 現(xiàn)在知曉了一些緣由,再看向這種眼神時,已經(jīng)能讀懂冰氣后那如同鉤子一般的墨色。 像是要把人吃進(jìn)去。 或是蠱惑著人深陷其中。 “雙修?!?/br> 趙戈努力組織著詞語,避開有可能的陷阱。 “陰陽相合,修行之道?!?/br> 本來還想說句“無關(guān)其他”,但又怕畫蛇添足,就憋在了心里。 想平淡地劃過這話題, 眼前的符與冰卻笑了。 眼里的笑意不小。 甚至還有些囂張。 “阿姐...”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也帶著笑意, 眉眼都是向上的。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天大的漏洞。 “你還記得你之前給我算的姻緣卦嗎?” 還不等趙戈回答, 符與冰就看著她, 把當(dāng)時的卦給復(fù)述出來。 “相生相契,陰陽相合, 紅線纏得很緊,命盤也是膠合著的, 當(dāng)時阿姐看著黑符,稱道是段好姻緣?!?/br> “這卦里的陰陽相合...” 符與冰看著趙戈,視線有多勾連,語氣也就有多勾連。 “原生也可以指向雙修?!?/br> 趙戈眼皮一跳, 不明白這話題怎么就陷在圖畫里走不出去了。 雙修來, 雙修去。 本不是個多有深意的詞,被符與冰這般在嘴里說來說去。 詞被染上了紅酒氣,甚至有了造次的含義。 氣氛甚至也造次起來。 話卡在了喉嚨里。 想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 總覺得無論說些什么,都能在符與冰嘴里變出另一層意思。 由是當(dāng)聽見門外有人群路過的窸窣聲時,趙戈提著手中的書立馬站起來。 往外走的腳步甚至有股松了口氣的意思。 彎下腰,透著門眼往外看。 雖然看不大清,但是能看見有人在絡(luò)繹不絕地經(jīng)由長廊往前走。 隊(duì)伍很長,能分辨得出有兩排。 一排全都是男人,一排全都是女人。 腳步聲很輕,踩在地毯上后幾乎沒有聲響。 等兩排長隊(duì)到了隊(duì)尾、人群逐漸成為背影時,趙戈才打開門。 門鎖“咔擦”一聲轉(zhuǎn)動開,符與冰跟在趙戈身后走出來。 紅毯長廊里的紅酒味比房間里還要濃郁。 影子在燈光下挪動,跟上去后才發(fā)現(xiàn)紅酒味從人群中來。 兩排隊(duì)伍,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瓶紅酒。 隊(duì)伍很整齊,沒有人說話,默然地沿著筆直的長廊往前走。 經(jīng)過不同的房間,但并沒有停下的跡象。 湊近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蒙著絲綢質(zhì)的長帶,也是紅色的。 長帶很薄,不至于讓他們看不清腳下的路,每個人的步伐都很平穩(wěn)。 男人和女人都穿的都是簡單的衣服,應(yīng)該是地下自己設(shè)計的。 白色的衣料披在身上,布料不多,更像是短袍,或是直接穿在身上的小披風(fēng)。 每個人腰間也緊繃著紅色的腰帶,和眼上的長帶以及地上的紅毯相互輝映。 都是紅酒的顏色。 越是沉默,就越顯得長廊詭異。 走不盡的冷色燈光,腳步聲輕卻也會叩響回音。 地下的空氣有些沉悶,走了許久只是轉(zhuǎn)了個彎。 轉(zhuǎn)角之后還是長廊。 符與冰在趙戈身邊走著,仿若對地下這些空洞的聲響以及景象都不在意。 他甚至百無聊賴地把手上的冊子卷起來。 趙戈一瞥向符與冰,他便轉(zhuǎn)過頭看她。 沒法說話,他便笑著給了趙戈一個眼神。 用卷起來的冊子輕輕地叩了叩她手里的書。 像是看出她有些緊張。 倒也算不上緊張,但地下的空氣過于稀薄,再加上過于靠近大鬼。 身體里的那股燥熱又若無若無地包裹來。 還不至于疼痛,就是有些煩躁。 長廊走得讓人沒有耐心。 大鬼到底在哪里,其實(shí)在趙戈的心里逐漸已經(jīng)有了個答案。 地下的氣息讓她記憶里的沸水燒起來。 鬼的陽面如同腦海里的白晝,亦或是長廊上沒有溫度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