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控查到了嗎？”和靈問。

    “監(jiān)控目前沒看出不對勁，司機那邊人倒是不見了，這件事你先別管?！弊＝癜舱f，“你得去看看牧總，人在門口等你?！?/br>
    和靈：“……？”

    他是鋼鐵俠啊傷成那樣不好好修養(yǎng)，還跑到門口來等她。

    奚柚靠近和靈耳邊，輕笑道：“你們倆有關(guān)系。”

    “我等會兒再來找你。”和靈不耐煩地揉了揉太陽xue。

    真就最好祈禱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

    不然她一定教教那人什么是“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

    商務(wù)車的門緩緩關(guān)上，和靈一眼就能看見靠在椅背上小憩的男人，襯衫的血污還在，手臂的傷口纏著一圈白紗布。

    說實話，這一天的經(jīng)歷跟和鬼門關(guān)走一圈沒什么區(qū)別，就連她這心理素質(zhì)都覺得腦子里翻江倒海的，而他跟沒事兒人似的，連臉色都沒變。

    真就可怕。

    和靈問：“沒事吧？醫(yī)生怎么說？”

    牧越?jīng)]回答，垂著眸打開身邊的醫(yī)藥箱，找出藥，“伸手?！?/br>
    “……？”

    似是見她的反映出遲鈍，男人灼熱的掌心觸碰到她的手腕，把薄紗似的衣服往上撩，露出一截青紫交雜的手臂，擦傷的地方青腫、滲血，像最濃烈病態(tài)的畫作。

    傷口本來沒這么嚴(yán)重，她硬是扛著相機繼續(xù)拍攝，作的。

    比起他灌輸在這畫作的溫度，他的眼神更為不適，處處吐露著危險的蛇信子，黏膩冰冷的舔|舐過她的每一寸傷口。

    像示意著，他終將會伸出尖銳的獠牙，將這病態(tài)的畫面變得栩栩如生。

    和靈莫名覺得后背發(fā)涼。

    “疼嗎?！彼麊?。

    和靈實在是覺得奇怪，他的傷比她嚴(yán)重幾倍，他卻老是在怕她疼。

    甚至于自己剛縫合好傷口，還來幫她上藥。

    是為什么。

    她會這么不安。

    和靈想把手抽回來，“不疼，不用這么麻煩……”

    “抱歉?！彼鋈徽f。

    男人的聲線很低，很沉，像是危險和壓抑的存在。

    “抱歉，沒保護好你?！?/br>
    和靈動作僵硬住。

    獠牙依舊在她的皮膚上流連忘返，反復(fù)試探，銳利到能輕而易舉刺穿血脈的的存在，卻連一個烙印都未舍得留下。

    那情緒，是極度的壓抑和克制。

    “真的沒事，不疼?！焙挽`試圖讓話題變得輕松些，“你呢？”

    “嗯?！彼麕退纤幍膭幼鞣诺暮茌p，“出事了？”

    “事情還沒查出來，網(wǎng)上輿論又開始興風(fēng)作浪。”和靈一筆帶過奚柚的事情。

    “會過去的?！彼频L(fēng)輕道。

    和靈隨口問：“當(dāng)時那月亮掉下來的時候，你不害怕嗎？”

    他看她一眼，“害怕?！?/br>
    和靈：“那你怎么想幫我擋？”

    “本能?！?/br>
    害怕。

    但本能是保護你。

    /

    和靈今年的生日注定不安寧，大部分的時間都勻給九月刊，她的手也沒法再來個什么high趴，人生都快累成狗了。

    月亮被查出來是意外，司機師傅疲勞駕駛，這才讓月亮墜落。也正如她所說，往上的言論腥風(fēng)血雨，即便奚柚辟謠，他們只相信他們看見的。

    重點逐漸變成“和靈的背景到底有多強大，居然能讓奚柚也為她開脫”？

    不得不說，輿論讓她的微博粉絲數(shù)量直線上升。樂觀點，黑紅也是紅。

    生日這天從零點開始，微信信息到朋友圈短信、各大奢侈品獨家的貼心問候，總之就是她的手機就沒消停過。

    和靈點開她母親的對話框，還停留在上次的威逼利誘。輿論和玫能看見，她卻不會幫她一分一毫，也不會關(guān)心她受傷了嗎，或者記得她的生日。

    可能老話說得很對“孩子的生日都是母親的受難日”，從那天開始，和玫受難了二十幾年。

    怎么可能會想要慶祝。

    她點開牧越的聊天框，出去她問候他的傷口如何，他也沒發(fā)生日。

    之前邀請，沒法來。她都特地、特地發(fā)了一條僅他可見的朋友圈“大一歲”說明生日，這都沒有任何動靜。

    誠不我欺，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倒是破天荒的，江延，也就是她消失大半年的父親給她打電話。

    和靈走出k2，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么。

    江延也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道：“生日快樂，寶貝女兒。”

    和靈沒說話。

    江延的聲音很好聽，是偏向煙嗓的磁性，如陳年醇酒。

    “最近，受委屈了。”

    和靈斂著眸，她低頭把玩著手指。

    “你什么時候回家?！?/br>
    江延：“最近太忙，過段時間一定回去給我的寶貝女兒補慶生?！?/br>
    他每天都很忙，永遠都很忙。

    她就不該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待，“不用了，您接著忙吧?！?/br>
    電話掛斷，和靈總算覺得耳根子清凈了。

    實際上，每年都過得轟轟烈烈的生日或者是節(jié)日，這都是和靈最厭煩的時候。

    越熱鬧的世界，她越煩躁。

    奚柚出來找和靈：“自己的生日躲在外面偷懶算怎么回事？”

    和靈伸了個懶腰，“累唄。”

    “別累了，網(wǎng)上的輿論好轉(zhuǎn)，有人替你擺平了?！鞭设职咽謾C給她看，“澄清和水軍都有，連陳漾都特地說了沒這件事?！?/br>
    和靈無所謂，她靠著欄桿往下望，“嗯?！?/br>
    “我總覺得，是牧總做的?！鞭设中χ此?/br>
    和靈散漫道，“我更相信是我爸做的，算老年人的生日禮物？”

    “你不知道嗎？《iesy》是因為de主動撤下陳漾，主編才會同意你的方案。你知道的，他們是商人，不是藝術(shù)家。”奚柚偏頭，“姐妹，你覺得這是誰做的?！?/br>
    “……？”

    話落驚瀾，和靈眉頭緊蹙，問了個白癡問題：“他為什么？”

    奚柚聽笑了，伸手揉著她的頭發(fā)，“小姐妹，清醒一點兒?！?/br>
    “……”

    和靈有些煩躁，情緒灌進她神經(jīng)細胞，像是一點點累積起來氣球，在胸腔脹大，在要爆裂開的邊緣。

    十一點五十九，她生日的最后一分鐘。

    她收到了牧越的信息。

    【〇：生日快樂。】

    和靈誤觸到他的頭像，進入朋友圈，再也不是之前的僅一個月可見。

    最新的朋友圈，他發(fā)了一張滿天星的圖片，粉紫相拼，細碎的燈火盛開在花束中，在黑暗里閃動著的滿天星辰。

    花束綁帶依舊是〇的形狀。

    2021/6/28，23:59

    【〇：歲歲平安。】

    2020/6/28，23：59

    【〇：歲歲平安?！?/br>
    新的一束滿天星。

    再往下翻——

    2019/6/28，23：59

    2018/6/28，23：59

    ……

    2014/6/28，23：59

    【〇：歲歲平安?！?/br>
    奚柚看了眼：“這不都是你生日嗎？還特地卡在最后一分鐘發(fā)，是覺得零點發(fā)看不見嗎？最后一個祝你生日快樂、惟愿你歲歲平安——好浪漫。這誰的朋友圈，得是喜歡你多少年了？”

    和靈的手在抖，那只膨脹到憋死人的氣球，終于嘭的一聲炸開，滿地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