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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29節(jié)

    但玉白俊秀的面容上精神還不錯,先前那層隱隱的青色已經(jīng)徹底不見,只是多少有些疲憊之態(tài)。

    頰上的指掌印痕猶在, 且微微泛紅,可見剛才霍寧玉是氣恨到了極處,只怕是用了全力的。

    他抬頭與她相望,飛快地使了個眼色。

    賀云櫻居然會了意,他是叫她不要說實話。

    她并不想與他繼續(xù)綁在同一條船上,但剛才看著霍寧玉的臉色就已經(jīng)不太好,實在不能讓義母更加動氣了。

    “母親?!辟R云櫻小心翼翼地進了門,往東暖閣過去。

    霍寧玉坐在窗邊坐榻上,眼眶泛著紅,呼吸之間已有淚意。

    但見到賀云櫻,還是放柔了聲音:“剛才嚇著你了罷?我是與你兄長生氣,不關(guān)你的事。”

    賀云櫻上前握了霍寧玉的手,又去輕輕撫著義母的背為她順氣:“母親,您先別動氣,這是怎么了?兄長好容易回來……”

    霍寧玉闔了眼簾,淚珠直接滑落。

    賀云櫻此時是真的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值得義母這樣動氣甚至傷心。

    即便是得知了先前蕭熠中毒而非出京辦差,也不應(yīng)該動這么大的肝火。

    更不要說先前蕭熠還中了那樣的毒。

    “母親?”賀云櫻拿帕子輕輕給霍寧玉擦了擦眼淚,又等了片刻,再次輕聲探問。

    霍寧玉深深呼吸了一回,才重新睜開眼睛,提了幾件往事。

    她說得很簡略,但賀云櫻很快便明白了義母的心結(jié)所在,一時反而越發(fā)不知如何勸解。

    簡單地說,當年霍寧玉離開靖川王府,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與老靖川王于“有所為,有所不為”之事始終爭執(zhí)不休。

    霍家是將門出身,水陸戰(zhàn)皆通,用兵之道雖然詭譎多變,但家族門風(fēng)卻很嚴謹正派。

    所以霍寧玉一直不喜丈夫cao弄權(quán)術(shù)的手段,認為既非身為人臣的忠敬本分,又有違圣人教訓(xùn)的君子之道。

    偏偏蕭熠自小便絕頂聰明,不知讀書博聞強記過目不忘,對于觀察人心玩弄手段之事,更是觸類旁通,青出于藍。

    八年前霍寧玉狠心拋夫棄子,便是因著親眼看著自己剛滿十二歲的兒子與丈夫聯(lián)手,在宮宴之中一唱一和,逼得覃太傅告老還鄉(xiāng),仁郡王自請降爵。

    靖川王府的榮華富貴越是煊赫不盡,她越覺得自己深陷泥淖臟污,這才索性假死脫身。

    “當日在華陽,他自己說,他……”霍寧玉又提起自己這些回京前的事情,卻說不下去,眼淚再次滾滾而落,全是失望。

    “母親不要太難過了,您想想素娘子的話,還是保重身體要緊?!辟R云櫻還是不確定霍寧玉對于蕭熠在這次宮變中的手段知曉了幾分,但此時此刻也只能含糊安慰,“再者,兄長或許也有難處……”

    “他有什么難處?有什么難處非要用這些鬼蜮伎倆?”霍寧玉回手抹了自己的眼淚,“叫他走,我不要看見他?!?/br>
    賀云櫻看著霍寧玉的臉色,不由有些擔心義母的身體。

    想了想,還是到門外去低聲勸蕭熠:“母親正在氣頭上,要不,兄長還是先回去?”

    剛才霍寧玉與賀云櫻在里頭說話的時間其實已經(jīng)不算太短了,蕭熠剛剛解毒不久,身體并沒有真的完全恢復(fù),跪了這半日,已經(jīng)膝頭腰腿,無處不痛。

    他咬牙撐了膝蓋想要起身,竟然一下沒起來,便向前撲跌。

    賀云櫻站得近,本能地伸手去扶,蕭熠幾乎撲在她身上。

    “多謝?!笔掛诿銖娬痉€(wěn),隨即自己退后了半步。

    撐了他這一把,賀云櫻越發(fā)能感覺到他這次中毒帶來的消瘦,語氣不自覺地溫和了一點點:“兄長回去休息罷。等母親心緒好些再過來。素娘子說過,母親不能心緒太過激烈。”

    蕭熠垂目片時,隨即唇邊浮起淺淡苦笑,拱手一禮:“請多陪母親坐坐罷。辛苦了?!毖粤T便轉(zhuǎn)身離去。

    賀云櫻心中嘆了口氣,又回去霍寧玉房中,陪她說話。

    含蓄地探問了幾句,才知是霍寧玉心中終究還是疑惑,雖然得了賀云櫻的安慰,還是親自寫信去問了荀先生,又叫竹葉悄悄去外頭打聽。

    雖然并無蔣際鴻那樣直接消息,可霍寧玉畢竟也是做了多年靖川王妃的,不喜權(quán)術(shù)并非不懂權(quán)術(shù),很快就猜出蕭熠居中做局。

    所以等到蕭熠進門問安,劈頭便直接問了。

    霍寧玉并不在意蕭熠具體在做什么局,她只是恨為什么他當初在華陽,信誓旦旦保證不會重蹈先父覆轍,轉(zhuǎn)眼卻又搞這些陰狠手段。

    賀云櫻只能垂目聽著,這次她連一句“兄長或許有考量”之類的場面話都說不出。

    救駕或是旁的算計不提,逼出鶴青解藥之事,總還是與她有關(guān)的。

    “哎,這些事其實我不想提的。你聽了也是徒增煩擾?!被魧幱窠K于止了眼淚,面上也有些疲憊之色,又嘆息著拍了拍賀云櫻的手。

    “母親不要想太多了,您還是應(yīng)該多休息?!辟R云櫻從竹枝手里接了安神湯,服侍霍寧玉喝了,又扶她到床上補眠。一直看著義母呼吸漸漸平穩(wěn)入眠,才退了出去。

    從慈暉堂院子里出來回如意軒,一路沿著甬道向西再轉(zhuǎn)個彎,穿過一個小花園就到了。

    賀云櫻因著已經(jīng)十分熟悉,便也不太留意看路,走著有些出神,想著霍寧玉的話、蕭熠的算計等等。

    結(jié)果就因為太出神了,到了轉(zhuǎn)彎處便全然沒注意到有人站在那里,直接撞到了對方身上。

    “對不??!”賀云櫻嚇了一跳,趕緊退了一步。

    然而站穩(wěn)抬眼,才發(fā)現(xiàn)竟是蕭熠。

    他并沒有更衣,還是剛才的月白刺金公服,面上的疲憊之色亦更明顯了些。

    “兄長這是,一直站在這里?”賀云櫻訝然,“怎么不去休息呢?”

    “倒也沒有很累?!笔掛陔S口應(yīng)道,“聽說meimei預(yù)備開一個書齋?我倒是有些舊書,meimei可否愿意寄賣?”

    沒有很累?

    賀云櫻看著他的眼睛與臉色,這話簡直比“中了鶴青也不會很疼”還假。

    且提到舊書,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晚與他對峙的六角書樓,蕭熠顯然是想與她到那里去說話。

    “那要看是什么書了。”賀云櫻不置可否地跟著他一同往前走。

    她心知蕭熠是關(guān)切霍寧玉的情況,而她剛好也想問蕭熠有關(guān)宮變的后續(xù)。

    很快,二人便并肩到了那六角書樓。

    這是賀云櫻第一次在白日過來,這才看清這書樓是三面環(huán)水,風(fēng)景很是怡人。

    內(nèi)里已經(jīng)收拾齊整,較之前次的書架與書卷都增添了兩倍有余,一側(cè)設(shè)有臨窗吃茶的方幾與圓凳。

    “兄長有什么想問,便請直言吧?!边M了書樓二人相對,賀云櫻也懶得繞圈子。

    “母親會再次離京么?”蕭熠親手煮水烹茶,隨口問道。

    賀云櫻微微一怔,但下一刻便有些明白了。蕭熠這是害怕被母親再次舍棄?

    “大約不會?!彼肓讼耄浇俏P,“母親便是離了京城,也難免再次被你找到。天下何處是清凈呢?!?/br>
    金黃明亮的茶湯傾入白瓷茶盞,瞬時滿室生香。蕭熠將茶盞推到賀云櫻跟前,語氣亦似平常:“那你呢?”

    不知是否因著剛剛解毒的疲憊虛弱,還是因為被母親這樣責(zé)備傷心,賀云櫻莫名地感受到了他隱隱的脆弱與殷切。

    他在問她,然而聽上去卻又像是在求她。

    “宮里的情形怎么樣?”賀云櫻沉了幾息,直接轉(zhuǎn)了話題,“蔣際鴻說陛下封了昭陽殿,昭國公府到現(xiàn)在還沒有大辦喪儀。璋國公等人也都解毒了么?”

    “山水輪轉(zhuǎn),古話誠不我欺?!笔掛谀闷鹱约焊暗牟璞K抿了抿,唇角微微浮起笑意。

    賀云櫻順著想了想:“怎么說?我記得先前昭陽殿確實宮變之后有一陣子重得圣意,璋國公府也一時榮耀,不過……”

    “我是說,從前你想與我說話的時候,我總提政事,現(xiàn)在卻反過來了?!笔掛诮恿嗽?,仍舊是帶著極淺的笑意,專注地望著她。

    她年少的面容明艷而潤澤,既有青春的元氣純凈,又有沉年的氣韻妍麗,芙蓉泣露,牡丹含芳,盡皆不及。

    “咳?!辟R云櫻錯開了他的灼灼目光,干咳了一聲,“前塵多說無益,兄長還是說眼下罷?!?/br>
    “這是你喜歡的蓮心龍井。安逸侯的下屬剛送進京城的,不嘗嘗么?”蕭熠淡淡道,“吃一口茶,再說宮里的事。”

    剛才蕭熠不提,賀云櫻自己還沒覺得。

    此刻他說了,她也想起先前在蘅園的時候,她經(jīng)常親手做了湯羹拿去書房,或是蕭熠到她房里,先哄他吃些東西再說政務(wù)。

    但這實在是小事中的小事,并不值得如何計較。

    賀云櫻索性拿起茶盞抿了抿。

    茶湯入口,唇齒皆香,她不由贊了一句:“好茶。”放下茶盞前,又喝了兩口。

    “皇后禁足?!笔掛诓坏人俅巫穯?,便主動解釋了宮中之事,“昭陽殿七品以上的宮人,絞殺。二皇子與三皇子同罪,不入皇陵。今次中毒之人,除了皇后外皆已解毒。璋國公在擬請罪降爵的本章了?!?/br>
    賀云櫻心中一跳,雖然她也想過皇后可能是下毒幕后之人,禁足問罪皆不稀奇。

    但蕭熠話里的意思,竟是要讓竇皇后死于鶴青。

    “解藥我叫人放在昭陽殿了,就看皇后有沒有本事自己找到?!笔掛诘a道,“暫時壓制毒性的湯藥,會有人每天送過去?;屎篪P體強健的話,也能找上兩三個月。找不找得到,就是命了?!?/br>
    “陛下不介意么?”賀云櫻緩緩?fù)鲁鲆豢跉?,隨口問道。

    她知道什么是君子之仁,圣人之道,所以她更清楚地知道什么叫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蕭熠唇角一勾:“陛下自己挨了大半月鶴青之苦,沒有將皇后直接凌遲,已是天恩浩蕩了?!?/br>
    “嗯?!辟R云櫻輕輕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來。

    如此也算是給前世之事做了一個小小的了結(jié)。至于宮變的細節(jié),或是朝局隨此而來的變化,賀云櫻并不想問了。

    “那兄長多休息罷?!彼D(zhuǎn)身就要向外走。

    “云櫻?!笔掛趨s上前拉住她,“前次非要拉你過來,是我失禮了。今日我們能不能好好說說話?有些事,我……”

    賀云櫻看了他一眼:“那你先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第34章 婚事   你覺得將櫻櫻許給蔣際鴻……

    蕭熠沉了沉, 才應(yīng)道:“你說罷。”

    賀云櫻正色望向他:“今后我做什么事,你都不許插手。兄長手眼通天, 我知道。事事皆搶占先機,我也見識過。但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不需要你幫忙,更不要你做主?!?/br>
    想起她那日與孟欣然的對話,蕭熠便知此言何來。

    他點了點頭:“除了婚事,我都可以答應(yīng)不干預(yù)?!?/br>
    “你——”賀云櫻一噎,雖然此時此刻她也還沒有想要成婚的心儀之人,但蕭熠這話說的實在太過理所當然,“憑什么?”

    蕭熠上前一步,繼續(xù)專注望向她:“因為我不想騙你。旁的事情, 你順心如意自然是好,便是不順利,我也能忍得。但婚事卻不一樣?!?/br>
    “既然如此,那你的話改日再說罷?!辟R云櫻不想就著這話多說下去, 目光避開他, 退后一步, “你答應(yīng)的條件既然要打折扣,那我也要。聽你說可以,等我有心情時再說。今日還是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