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呢？”馬大娘子轉(zhuǎn)頭看向堂妹馬二娘子。

    “侯老大不如你。”馬二娘子答的極快。

    “你真能說動朝廷？”馬大娘子轉(zhuǎn)頭看回李桑柔。

    “嗯。”李桑柔再次肯定的嗯了一聲。

    “真能讓我調(diào)朝廷的兵？”馬大娘子再問了句。

    “嗯?！崩钌Ｈ嵬瑯涌隙ǖ泥帕艘宦暋?/br>
    “刀槍暫時用不著，我要銀子?！?/br>
    “好?！?/br>
    “還有，三月里，侯老大想趁著兩家打仗，到海門做筆生意，沒想到海門駐著軍，沒做成生意，倒折了一條船進(jìn)去。

    “那條船上有我的人，何叔打聽過，說是都關(guān)在通州府大牢里，能不能把這些人給我?！鳖D了頓，馬大娘子接著道：“最好做個局，讓我救他們出來。”

    “好。”李桑柔答的干脆無比。

    “有這些，就夠了?！瘪R大娘子看著李桑柔道，“我們姐妹歇幾天就啟程。”

    “你們兩個，學(xué)過兵法嗎？”李桑柔問了句。

    馬大娘子搖頭。

    “那先不要急著啟程，我找個人教教你們兵法，你們先回去歇著，等我找好人，讓老何過去請你們。”李桑柔笑道。

    “多謝?！瘪R大娘子謝了句，看著李桑柔，猶豫了下，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什么一定要殺侯強(qiáng)？”

    “為什么？”李桑柔看著馬大娘子。

    “我們家，一大家子，家里有兩間鋪子，兩百來畝田。

    “那一年，夏天，天熱得很，我們一家，一是看著收糧食，二來，也是避暑氣，一家人都到了莊子里。

    “晚上，侯家?guī)蛧×饲f子。”

    馬大娘子的話頓住，片刻，接著道：“我們那里，像樣點兒的人家，都修的有暗室，我家莊子里也有，一家人都藏在暗室里，侯強(qiáng)就讓人在屋子里燒花椒，太婆嗆的受不住，咳的厲害，一家人，一個一個，被拉出來。

    “大哥求侯強(qiáng)，說大嫂懷著身子，讓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侯強(qiáng)就剖開了大嫂的肚子，說既然看在孩子的份上，那就得先看看孩子。

    “我還有兩個meimei，一個九歲，一個六歲，被他們輪流，就當(dāng)著我們的面……”

    馬大娘子聲音低低，平緩無波。

    “侯強(qiáng)殺了全家人，我和阿蜜能活著，是因為侯強(qiáng)在替他爹挑幾個新鮮玩意兒，侯老大只喜歡十五六歲，到二十歲左右。

    “為了不讓我們生下孩子，和他爭搶，侯強(qiáng)一腳一腳，把我們踹到陰挺。

    “侯強(qiáng)搶了六個人，當(dāng)場踹死了三個，還有一個，帶回去，死在了侯老大身下。我和阿蜜命大?！?/br>
    “建樂城外有個大夫，很擅長治陰挺，我陪你們?nèi)タ纯??！崩钌Ｈ岢聊?，看著馬大娘子道。

    “嗯。”馬大娘子低低嗯了一聲，站起來，曲了曲膝，和meimei阿蜜一起，轉(zhuǎn)身往外。

    何水財忙起來，沖李桑柔欠了欠身，跟在馬大娘子后面，一起出了順風(fēng)鋪子。

    第346章 看病

    顧晞從帳房小屋出來，站在院子門外，看了片刻，轉(zhuǎn)過身，走到李桑柔旁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抿著茶，看著李桑柔。

    李桑柔兩只腳高高翹在桌子上，慢慢晃著腳，嗑著瓜子。

    “這一對兒姐妹，挺不簡單，可要稱霸海上……”顧晞拖著尾音。

    “我以為你要先問四六分成的事兒?！崩钌Ｈ嵝笨粗檿?，笑道。

    “你剛才不是說了，四成不少了，確實不少了，不過，得看大哥怎么想。

    “這四成里不能包括兵器，要兵器，她們得拿錢買，這是純利！你那三成也是，她們要的東西，給可以，得拿錢。”顧晞欠身往前，一臉嚴(yán)肅道。

    “我還沒想到那些，我現(xiàn)在只想到，通州府大牢那場戲，現(xiàn)在就得開始，先放放風(fēng)，就說一定要殺頭，遇赦不赦。

    “她們沒有人手，就姐妹倆，不過，這事兒我不能伸手，怎么劫，得讓她們自己想辦法?！崩钌Ｈ峄沃_，笑道。

    顧晞失笑出聲，“好吧，是我想得太遠(yuǎn)了。著眼眼前，你打算讓誰教這姐妹倆兵法？”

    “長沙王府石王妃。

    “九溪十峒神神道道，地形崎嶇復(fù)雜，用兵上頭，跟你們這些動輒十萬百萬，輕騎戰(zhàn)陣的路子不同，九溪十峒的兵法，更適合她們?！崩钌Ｈ嵝Φ馈?/br>
    “跟我想的一樣！”顧晞哈哈笑起來。

    “你跟你大哥好好說說，四成不少了，她那邊，一幫海匪，壓榨太過，就沒法歸心了，我這邊，我要修路，金山銀海，就靠這個了。”李桑柔放下腳，看著顧晞，認(rèn)真商量道。

    “我盡力。”顧晞沒敢說大話。

    “我去一趟長沙王府?！崩钌Ｈ嵴酒饋?，“馬家姐妹要盡快回去?！?/br>
    “好，我進(jìn)宮去找一趟大哥，說說馬家姐妹這事兒?！鳖檿劯酒饋恚屠钌Ｈ嵋黄鹜庾?。

    ………………………………

    李桑柔從長沙王府出來，回到順風(fēng)總號，牽了三匹馬出來，往對面邸店叫了馬家姐妹，出城往別莊過去。

    進(jìn)了別莊，李桑柔帶著兩人，徑直往喬先生那座院子過去。

    院門虛掩，李桑柔推開門。

    院子里，四五個十五六歲的男女圍著只籠子，李啟安站在一圈人外面，彎著腰伸長脖子看著那只籠子。

    聽到動靜，李啟安先轉(zhuǎn)頭看向院門口，見是李桑柔，急忙迎上來，“大當(dāng)家來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李桑柔伸頭看向站起來的少年男女，和那只籠子。

    “他們養(yǎng)老鼠，里面有只老鼠在生小老鼠?！崩顔残Υ鹆司?。

    “是喬師父讓養(yǎng)的，不是玩兒?！边€蹲在地上，仔細(xì)看著籠子的一個女孩子揚(yáng)聲答道。

    “快看著老鼠，別分心，看看，又生出來一個！”旁邊一個男孩子招手示意眾人。

    “你們看你們的老鼠。”李桑柔忙交待了句，推著李啟安，斜過去幾步，壓著聲音問道：“喬先生呢？忙什么呢？我有事找她，有兩個病人?！?/br>
    “在那邊。

    “喬師伯忙什么，我可不懂?！崩顔部聪蚋诶钌Ｈ嵘砗?，低眉垂眼的馬氏姐妹，含笑致意。

    “喬師伯這一陣子心情不怎么好?！崩顔矇褐曇簦耙怯袡C(jī)會，大當(dāng)家勸勸喬師伯?！?/br>
    “發(fā)脾氣了？”李桑柔笑道。

    “喬師伯跟王師伯一樣，心情不好了，就是不說了不笑了，一個人坐著發(fā)呆，多數(shù)時候，還不好好吃飯，可讓人擔(dān)心了。

    “照我?guī)煾傅脑挘€不如發(fā)頓脾氣呢?！崩顔脖г沽司?，嘆了起了氣。

    “你喬師伯為什么心情不好？是莊子的事兒，還是她那些尸首什么的？”李桑柔問道。

    “莊子的事挺順當(dāng)?shù)?，唉，一會兒見面，您問問她吧，正好再勸勸她?！崩顔步又鴩@氣。

    跟在后面的馬家姐妹，飛快的對視了一眼。

    尸首的事兒！

    李桑柔和李啟安沒說幾句話，就到了一排兒五間正屋前，李啟安站在臺階下，揚(yáng)聲叫道：“喬師伯，大當(dāng)家來了，找你有事兒?！?/br>
    虛掩的屋門從里面拉開，喬先生倒穿著件白色罩衣，探頭看了眼，又縮回去，“我脫了衣裳就過來，這衣裳臟。”

    喬先生再次出現(xiàn)，已經(jīng)脫掉了那件本白罩衣。

    “怎么樣了？不大順當(dāng)？”李桑柔往正屋抬了抬下巴。

    “唉，全無頭緒?！币痪湓拞柕膯滔壬鷶Q著眉頭，一臉愁容。

    “你太心急了，這哪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能做成的事兒?！崩钌Ｈ嵛⑽?cè)身，指著馬家姐妹，笑道：“我給你帶來了兩個病人，陰挺，你給看看?！?/br>
    “多大了？”喬先生仔細(xì)看著馬大娘子和馬二娘子的臉色，伸出手，抓在馬大娘子手腕，按在脈上。

    “二十出頭，可能還沒出頭。沒生過孩子，被人踹的?！崩钌Ｈ岽鹆司洹?/br>
    “可憐的孩子！”喬先生松開馬大娘子的手，握著馬二娘子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來，憐惜的撫了撫馬二娘子的臉頰。

    馬二娘子眼淚奪眶而出。

    “到這邊來，讓我瞧瞧?！眴滔壬砷_馬二娘子，抬手示意兩人。

    李桑柔和李啟安跟在三個人后面，往一射之地外的兩間屋子過去。

    “逢單日，喬師伯就在這里看診?！崩顔彩疽饽莾砷g屋，笑道。

    “病人多嗎？”李桑柔順口問了句。

    “開始不多，后來就越來越多了，現(xiàn)在，一天能有二三十人?！崩顔残Φ?。

    到了屋門口，馬家姐妹跟著喬先生進(jìn)了屋，李啟安站住，李桑柔卻腳步不停，也進(jìn)了屋。

    屋里很明亮，中間拉著白布簾子，白布簾子里面，放著張?zhí)刂频拇?，喬先生指揮著馬大娘子，先躺到了床上。

    李桑柔站在簾子旁邊，從馬大娘子頭的方向，看著微微彎腰，仔細(xì)檢查著的喬先生。

    “你這傷得重，回不去了，生不了孩子了，唉。”喬先生仔細(xì)檢查過，嘆了口氣。

    “不求生孩子，只求能少些苦楚?！瘪R大娘子看著喬先生，淚水潸潸。

    瘦小溫和的喬先生身上，散發(fā)出的那份寬厚的愛憐，讓她想大哭一場。

    “那就切掉吧?！眴滔壬p輕拍了拍馬大娘子，“沒有孩子也沒什么，女人活著，不是為了生孩子?！?/br>
    喬先生再給馬二娘子查看好，看向李桑柔道：“切掉要養(yǎng)一陣子，她們有合適的地方嗎？”

    “沒有，就在你這里將養(yǎng)吧?！崩钌Ｈ岽鹆司?，看向馬大娘子，“今天就留在這里？盡快？”

    “嗯?！瘪R大娘子看了眼meimei，點頭。

    “今天就行，我讓她們準(zhǔn)備?！眴滔壬萃饨腥?。

    “那我先走了，等你們好了，我來接你們。”李桑柔和馬大娘子交待了句，出來別了喬先生，往建樂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