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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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端著剩下的半沙銚湯水呼呼的吃,大夫凝神給付娘子診脈。 片刻,大夫診好脈,看向李桑柔笑道:“就是過于虛弱,別的沒什么大毛病,好吃好喝,每天走一走,靜養(yǎng)就行。” “她能長途跋涉嗎?比如去建樂城?!崩钌H嵝柕?。 “有些虛弱了,就算能捱到建樂城,也要大病一場。不急的話,緩一緩吧,過了年再啟程。”大夫欠身答道。 李桑柔謝了大夫,起身送了兩步,看著黑馬陪著大夫出去了,回頭看向付娘子?!澳悴湃畞須q,人生還長,不急在一時,回去先好好將養(yǎng)吧?!?/br> 付娘子有幾分失落的站起來,“好,那我回去了,過了年我再來?!?/br> …………………… 孟太太的心腹得力管事,果然能力不凡出手不凡,不過兩三天,就上了手,工地上打掃整理的干干凈凈、井井有條,和從前大不相同。 工地里二三十個大小作頭,各人什么來歷稟性脾氣,摸的一清二楚,借著三四件小事,掄大棒給甜棗,一群作頭不是心服口服,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至于送貨的木材行、油漆行,這是生意上的事兒,算是她本行了,上來先查帳再查料,再放話又挑了幾家,將各家商號收拾的服服貼貼。 第三天下午,李桑柔蹓跶到工地,遠(yuǎn)遠(yuǎn)看著干凈整齊的工地,看著張管事端坐在新搭出來的草棚子下,草棚子外面排著幾家貨行的管事,站在十分恭敬。 李桑柔沒靠近,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晚上,張管事回來,喝著大??偹愠晒Π境鰜淼耐吖逌屠钌H嵴f工地上的事兒。 “……小乙這孩子,是真聰明,照他這聰明勁兒,就該天生是吃木匠飯的,偏他瘦成那樣,真是連刨子都推不動,現(xiàn)在都推不動。 “也不知道他跟誰學(xué)的,一堆兒的木料,他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少,一量,準(zhǔn)準(zhǔn)兒的,你說多難得! “邊上那個亭子,中間要搭上藻井,我瞧著賈先生出的那圖,看得眼花,他就站在亭子里,這看看那看看,他就知道怎么搭了,畫出圖樣兒,我問了幾個木匠作頭,都說省工省料不說,還結(jié)實好用。 “這么個人,偏偏撞到大當(dāng)家手里,可真是。 “也就是大當(dāng)家能用他,要不然,這么個人,連木匠都不是,哪有人用他算這么大的工量,可他這本事,工量小了,真顯不出來。” 張管事說到小乙,眉眼都帶笑。 “除了木匠,土石上呢?他懂不懂?”李桑柔問道。 “懂,本來就是木匠算料,其它作都得聽木作指揮。 “算石料青磚什么的,他也算的準(zhǔn)得很,他說他覺得壕寨、石作、土作這些,和木作異曲同工,我不怎么聽得懂,不過瞧著他是真懂,那些作頭,也服氣得很?!?/br> 張管事是真不懂這些,不過她懂得看人。 “嗯,你再多看看,真要難得,滕王閣修好,讓他去揚(yáng)州幫幫忙?!崩钌H犭S口道。 “聽說他正說媳婦呢,成了家……”張管事話沒說完,就自己轉(zhuǎn)了口風(fēng),“那也沒什么,一家子都去就是了,不過多破費幾兩銀子?!?/br> …………………… 眼看要進(jìn)臘月,大常摩拳擦掌準(zhǔn)備備年貨的時候,孟彥清等人,陸陸續(xù)續(xù)、風(fēng)塵仆仆的回來了。 孟彥清精神很好,和李桑柔說起這一個來月的事兒,沒說幾句,就又是興奮又是感慨。 “從前聽大當(dāng)家說,商場如戰(zhàn)場,不瞞大當(dāng)家說,我那時候是覺得,商戶做做生意,哪能跟戰(zhàn)場比? “這一場事看下來,大當(dāng)家這句話,真真切切,這排兵布陣上,真是一點兒都不比打一仗容易。 “自從大帥拿下江州城,江北那邊,最先進(jìn)江州城的,不是糧商,而是各大綢緞莊。 “到大當(dāng)家讓應(yīng)大掌柜召集江北商戶吃頓飯,據(jù)說當(dāng)時到場的,綢緞行的商號占了一半還多,比米糧商號足足多出一倍有余。 “綢緞上這些商號,那會兒正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他們到的早是很早,可那個時候,大帥還沒把洪州都打下來,就是從江州到豫章城這一段,都不算很太平,外面小府小縣,就更不用說了。 “聽說有幾家膽子大的,出去收綢子,綢子沒收著,被南梁的散兵游勇劫了財,還死了幾個人,這些人就不敢再出去,聚在豫章城等著大帥清理收攏洪州,等著洪州重新太平下來。 “咱們到的時候,大帥還在外頭清剿南梁殘部,有幾個地方,還打的挺厲害,還沒太平呢,這些早到的商號,就都窩在豫章城里干等。 “后來,大當(dāng)家讓應(yīng)大掌柜把江北的商號攏一攏,這些商號一聽是大當(dāng)家的意思,沒多費一句口舌,就聚在一起了,統(tǒng)一聽?wèi)?yīng)大掌柜號令。 “后頭,大當(dāng)家不是讓應(yīng)大掌柜去找張掌柜說說話兒么,這一說,就說出了件事兒。 “這些,是后來應(yīng)大掌柜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張掌柜說,這洪州路各個府縣都有織坊,有的多有的少,有的大有的小,不過都有,哪怕最小的縣,也得有個十幾張織機(jī),織出來的綢子,多數(shù)是販往江北的。 “江北江南這仗打起來之后,各家織坊的絲線綢子,就都積下來了。 “這些織坊收繭子,都是預(yù)收,一定就是三年,預(yù)付三成的定金,說是幾乎所有的織坊,都往當(dāng)鋪當(dāng)織機(jī)當(dāng)繭子當(dāng)綢子捱日子。 “應(yīng)大掌柜聽說這事兒,和綢緞行的商號,說是商量了一整夜,隔天一早,就從張掌柜那兒拆借了銀子,雇了牙人,往各府縣的當(dāng)鋪,專收各家織坊的抵押。 “這事兒,應(yīng)大掌柜說他當(dāng)時跟我說過一回,我沒在意,大當(dāng)家交待的是米糧上的事兒。 “后來,他們是把各府縣織坊上的抵押能收盡收之后,應(yīng)大掌柜才發(fā)動了收米糧的事兒。 “應(yīng)大掌柜他們,是把這繭子綢子,和米糧的事兒捆一起了,這中間講究多,后頭我太忙,沒顧上多管,聽說花樣百出,精彩得很。 “應(yīng)大掌柜他們一出手,各府縣那些米糧行都是行家,一看就急眼了,狗急跳墻,就開始出事兒,大大小小出了三四十件事兒。 “幸虧大當(dāng)家想的周到,咱們這兒都是帶著大帥手書的,那邊一動手,這邊立刻就彈壓下去了。 “這是說好了的,在商言商,不能動手。 “米糧船已經(jīng)走了不少了,沿江往上,先到鄂州,再從鄂州到襄樊,從襄樊再到建樂城,從建樂城再南下。 “綢子也走了不少了,綢子輕,直接過江,從黃梅縣,陸路回去。 “應(yīng)大掌柜要看著所有的糧船都走了再走,也就明后天,就能到豫章城了。 “聽?wèi)?yīng)大掌柜說,剛剛發(fā)動沒幾天,就有位章行首找過他,算是求和,應(yīng)大掌柜說,已經(jīng)來不及了,這一發(fā)動,就是箭已離弦。 “聽?wèi)?yīng)大掌柜說,這一場事下來,江州的米糧行,算是廢了?!泵蠌┣逵淇斓膰K了一聲。 李桑柔凝神聽了,往后靠進(jìn)椅背里,露出笑容。 米糧行廢了最好,行里那些牙人們,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各自為政,各開各的米糧行,有間鋪子就行的米糧行,只評定米糧等級,提供個交易的地方,把米糧行做的和鋪子一樣,星羅棋布的時候,所謂的市場,也就有了。 隔天一大清早,應(yīng)守愚就跟著糧船到了豫章城外,匆匆進(jìn)城見了李桑柔一面,沒說幾句話,李桑柔就讓他先回去,應(yīng)守愚急急出城,啟錨往回趕。 路上趕得急一點,也許能趕回家過年。 …………………… 應(yīng)守愚到豫章城的這一天,也是滕王閣寫文比賽頭一個十天到期,要評出一二三的大日子,李桑柔沒去守將衙門,徑直去了滕王閣外,等著文誠評出一二三,送過來。 最后一天的文章詩詞,是昨天人靜前后,送到文誠手里的,好在這最后一批,也就兩首小歪詩。 文誠自從從顧曦那里接了這樁差使,就極為慎重,打發(fā)小廝每天過去抄一趟,自己先看過,再請駱帥司,以及隨營的幾位翰林細(xì)看點評。 文章千古事,可馬虎不得。 李桑柔剛到滕王閣工地,站進(jìn)張管事那間小草棚里,顧曦也到了。 李桑柔打量著顧曦,顧曦披著件藏青素綢面銀鼠里斗蓬,看起來神清氣爽。 李桑柔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不是說要往長沙那邊看看?” “看好了,今天早上到的。正好趕上你這頭一回開評的熱鬧?!鳖欔乜雌饋砭窈芎?。 “文先生慎重的不得了,自己看還不行,聽說又請了駱帥司,還有那些翰林,看一遍又一遍,看得太細(xì)了! “昨天我讓黑馬走了一趟,讓百城跟他家爺說一聲,無論如何,今天辰末前得送過來。 “萬一他評出來的一二三,有沒在現(xiàn)場的,還得給人家送到家里,晚了就來不及了?!崩钌H徂D(zhuǎn)頭看了眼棚子一角的小小滴漏。 “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瞧著,好像評得差不多了。 “他可真是花了不少功夫,還說什么文章千古事,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成天小心翼翼慎重了再慎重,煩得很?!鳖欔貙钌H岬脑挶硎举澩?/br> 李桑柔嗯了一聲,再看了眼滴漏,離辰末可沒多大會兒了。 “我去瞧瞧?”黑馬蹲在棚子門口,仰頭問了句,李桑柔看滴漏,他也看滴漏。 “像是來了?!鳖欔厥疽狻?/br> 李桑柔踮起腳尖,正前面,一人一馬疾馳而來。 眼下這種人山人海的地方,能把馬騎得這么快的,只能是從守將衙門出來的精銳了。 一人一馬很快就沖到工地前,百城從馬上直接跳進(jìn)竹欄桿內(nèi),直奔跳著腳,兩只手高舉用力揮的黑馬。 百城直奔上前,越過黑馬,將手里一摞文章捧給李桑柔。 “最上面三份,一二三標(biāo)在上面了。 “所有文章,都寫了點評,我們爺說,這些點評是他和駱帥司,以及幾位翰林共同斟酌的,還算中肯,要不要拿出來用,請大當(dāng)家作主。”百城先給顧曦見了禮,再垂手稟告。 “煩勞你家先生了。”李桑柔欠身謝過,拿起最上面三份文章,遞給黑馬,“你去念,把銀子給他們,恭敬點兒?!?/br> “是!”黑馬這一聲是又響又脆,這樣的活兒,他可太喜歡了! 大頭、螞蚱和竄條三個人,一人捧著一個蒙著大紅綢子的盤子,跟在黑馬后面,往連廊連走帶跑過去了。 “你去看看。”顧曦示意如意。 他對黑馬可不怎么放心。 黑馬一只手高舉著三篇文章,一頭扎進(jìn)人擠人的連廊,踮腳看了看,從連廊里退出來,繞過圈子,沖到告示旁邊,跳上那份告示背靠的那塊大石頭,用力咳了一聲,扯著嗓子道: “都靜靜!奉我們老大令!我來宣布! “第三名:周……周……”黑馬忍了又忍,沒敢亂念,錯眼看到如意,急忙從大石頭上跳下來,湊到如意面前,指著周后面的霈字問道:“這字念啥?” “沛?!比缫夂喼毕氘?dāng)場捂臉。 他早就聽潘七公子說過黑馬的白字,可沒想到就在這樣的時候發(fā)作了! “第三名,周霈!”黑馬重新跳上大石頭,一聲大吼,氣勢半分不減。 如意仰著頭,佩服之極的看著氣勢昂然的黑馬,有他這份氣勢撐著,他這不識字兒的事兒,好像還真撐過去了! 連廊里頓時一片喔喲拍手聲,一個年青書生被同伴推出來。 竄條利落之極的擠到周霈面前,嘩的掀開蓋在托盤上的紅綢,露出托盤上五兩一塊的花開富貴銀錁子,連托盤捧到周霈面前。 周霈環(huán)顧著周圍的伙伴,一邊伸出折扇托起銀錁子,一邊笑道:“好了,咱們今天的酒錢有了,一會兒去望江樓,我請客?!?/br> “第二名!錢葦!”黑馬站得高,看著周霈拿了銀子,立刻接著吼第二名。 連廊另一頭,一個年青書生一臉驚喜,被同伴推了出來。 螞蚱高舉著托盤,沖到錢葦面前,猛一下抽開紅綢,將托盤里并排五個十兩的大銀錁子送到錢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