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1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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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勒緊絲絳,胳膊用力,擰斷了兵卒的脖子,將他翻過來,飛快的脫他的衣服。 “老大要進去看看?”螞蚱看著李桑柔穿好兵卒的衣服,從樹上跳下來問道。 “嗯,你把尸首藏好,就在這兒等我。要是聽到營地里面有動靜,趕緊跑,不用管我。”李桑柔穿好,再整理一遍,往大營過去。 進進出出去蹲茅坑的兵卒,出去時,將腰間的牌子掛在轅門上,回來時,再拿了牌子重新系上。 轅門口,值守的兵卒們靠著轅門,或是一臉呆怔的出著神,或是兩個人湊一起嘀嘀咕咕,或是拄著槍,磕頭打盹,對進來的兵卒,既不看,也不問。 李桑柔眼睛微瞇,這會兒的梁軍,跟在合肥城外時比起來,這精氣神,可差的太遠了。 這些拄著槍出神的當值兵卒,原本應該對著腰牌,核對每一個蹲好茅坑回來的兵卒,報上的姓名所屬對不對,長相身高對不對,都對了,才可放入。 現(xiàn)在這份懈怠,還有剛才那些馬夫的多嘴,看來,這座營地里,正在一片混亂之中,上頭混亂,下面才敢如此懈怠。 嗯,這挺好! 李桑柔大搖大擺進了轅門,看著掛了三四排的腰牌,中間一排,懸著一只,前面空了大半行,后面空了小半行,顯得頗為孤單。 李桑柔伸手摘下這只孤單的腰牌,一邊走,一邊系到腰帶上。 眼前的軍營,和合肥城外那座大得多的多的軍營,布局完全一樣,李桑柔直奔帥帳方向。 營地的布局和合肥城外時沒有分別,可營地里的氣氛,卻跟合肥城外時大不相同,整個營地里,彌散著一股濃烈的頹唐和懈怠,眼所及處,一片混亂。 李桑柔大搖大擺,從帥帳后面過來,眼角瞄著帥帳,往前面轉過去。 帥帳門口,兩個幕僚打扮的人正爭的吵的面紅耳赤,旁邊路過的兵卒,一個個放慢了腳步,目不斜視的豎著耳朵聽吵架。 李桑柔也一般模樣,放慢腳步,目不斜視,豎著耳朵聽。 從帥帳這半邊,聽到帥帳那半邊,李桑柔一個旋身,抬腳再往回踱,接著聽。 旁邊一個十夫長,沖她豎了豎拇指,學著她,也一個旋身,再踱回去,接著聽熱鬧。 李桑柔再聽到那半邊帥帳,這次沒再旋身,沿著過來的方向,徑直回去。 走到進來的轅門口,李桑柔將腰間的牌子掛上去,出了轅門,直奔那兩個大茅坑,圍茅坑轉了半圈,一頭扎進了樹林里。 著迎上來的螞蚱,李桑柔吩咐了句,一邊走,一邊脫下最外面的南梁軍服,團成團遞給螞蚱,從螞蚱手里按過裙子,圍上系好。 李桑柔帶著螞蚱,后面跟著黑馬和小陸子,趕回到云夢衛(wèi)歇息的樹林。 正靠著棵樹,坐著休息的喬安看到李桑柔,立刻站起來迎上去。 李桑柔迎上喬安,直接說正事兒:“從江北撤過來的殘部,就在離這兒四五里的地方,從撤過江,就在那兒扎營,沒動過。 我混進營地,正好聽到兩位參贊在吵架。 一個說沒有旨意,擅自行動,就算你全家全族的性命,也擔不起。還說,撤退過江這事兒,不得旨意,必須隱而不宣,以免影響軍心。 另一個說,一直等在這里,是貽誤戰(zhàn)事,不過這個說話不算數(shù)。 看樣子,他們撤退回來之后,就一直一聲不吭的等在這里,其余諸部,也都原地駐扎,說是要等到朝廷給了旨意,照旨意再行下一步?!?/br> “等到旨意……那咱們還能有兩整天!”喬安算的極快,眼睛亮起來。 “至少還有一個整天,還有,現(xiàn)在,除了那個營地里,南梁其它地方,其它人,都還不知道武懷義戰(zhàn)敗身死,北上大軍已經(jīng)退回江南這件事兒,咱們趕緊走!”李桑柔聲調愉快。 喬安揚手急令,半刻鐘后,眾人上馬啟程,徑直趕往江都城。 第129章 破釜沉舟 淮陽軍將軍黃彥明被困在燕子磯下,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 前鋒楚興帶著揚州潤州軍,渡江過來,已經(jīng)是第七天了,攻了無數(shù)次,損失慘重,卻寸步不可進。 諸軍卒已經(jīng)疲憊之極,隨軍攜帶的干糧,也所剩無幾。 進不可進,后退無船。 黃彥明滿眼血絲,緊繃著臉,繃出氣勢和精神,在一團團坐在地上,疲憊不堪的兵卒之間走動查看。 先鋒楚興跟在他后面。 楚興半邊臉青紫腫漲,大腿中了一箭,走路一瘸一拐。 丑時前后,他親自督戰(zhàn),沖在前面,猛攻過一回,可還是寸步不得進。 兵卒們都已經(jīng)累極了,士氣低落。 查看過一遍,黃彥明站到塊黑色石頭上,從燕子磯突前一角,轉頭眺望著連綿黑沉的莫府山。 楚興半靠半坐在石頭上,仰頭看著燕子磯。 黃彥明看了一會兒,從石頭上滑下來,坐在石頭上。 他領兵渡江前,急遞給顧大帥的信,要是沒什么意外,顧大帥肯定已經(jīng)收到了,可顧大帥那邊,誰知道怎么樣呢。 南梁突襲合肥,必定不是只為了占據(jù)合肥,肯定是想要北上,往徐州,或是往襄陽會合,要是這樣,南梁往合肥的兵將,必定以十萬計,大帥那邊,只怕也是無比艱難。 說不定,大帥已經(jīng)棄守合肥,退往淮陰…… 南梁已經(jīng)占據(jù)了合肥,沿江北上,就是風箱里的老鼠,沿江南下,可他們在燕子磯這邊,怎么過去呢? 黃彥明想的出神。 “將軍,讓大家再歇一會兒,我領著,再攻一回,這回肯定出其不易?!背d聲音沙啞的幾乎說不出話。 “你再歇一歇,咱們往那邊看看,看能不能繞過燕子磯,往南?!秉S彥明緩聲道。 興點頭答應。 這一趟進退維谷,都是因為他過于心急了,他已經(jīng)做了戰(zhàn)死的準備,將軍要是能找到南下的退路,他就殿后,為諸軍死戰(zhàn)攔敵。 …………………… 從云夢衛(wèi)歇息的地方,到江都城,不過一百來里路,李桑柔和云夢衛(wèi)一行人,沿著江岸,一邊探查路徑,一邊往外探看周圍的情形,一路上走的不算快,也不過午時剛過,就離燕子磯不遠了。 云夢衛(wèi)前哨看到齊軍旗幟,遠遠的,就揚旗示意。 哨探急報給黃彥明,黃彥明正坐在那塊大黑石上,看著燕子磯,和楚興低低商量。 聽了哨探的稟報,黃彥明急忙站在石頭上,順著哨探手指的方向,踮著腳,看向那面旗。 楚興也扶著石頭站直,伸長脖子看過去。 一面三角信旗,旗子被飛馳的云夢衛(wèi)舉著,被風拉成平直一片。 紅底金邊,上面一只飛虎。 黃彥明看向楚興,楚興搖頭。 這飛虎旗,他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誰用這樣的飛虎旗,這旗張揚顯眼。 “帶他過來!小心防備!”黃彥明吩咐了句,跳下石頭,大步迎上去,楚興拖著瘸腿,急急跟在后面。 六七個親衛(wèi)長刀指著云夢衛(wèi)前哨,進了營地。 離黃彥明還有十來步,云夢衛(wèi)前哨就站住,拱手道:“我等奉大帥令,前來增援?!?/br> “哪個大帥?你家統(tǒng)領是誰?”黃彥明緊盯著前哨。 “顧大帥,我家將軍姓喬諱安?!痹茐粜l(wèi)前哨微笑道。 “嗯?”黃彥明不敢置信的看著云夢衛(wèi),“誰?喬安?” “是?!?/br> 黃彥明隨即失笑,喬安這名字,并不稀奇,重名重姓的,多的是。 “來了多少人?合肥……”黃彥明話沒說完,就看到了疾馳成一條線,飛快而來的云夢衛(wèi)諸人,眼睛頓時瞪大了。 這疾馳而來的一條黑線,銳利而充滿殺氣。 “合肥大捷,梁軍已經(jīng)退回江南?!鼻吧诨仡^看了眼,微笑答道。 “噢?”黃彥明頓時喜形于色,隨即斂了笑容,急急命道:“警戒!” “我去!”楚興急沖往前。 萬一不是援軍是敵人,他要攔在前面。 喬安沖在最前,李桑柔緊跟其后,離豎著盾牌,橫著長槍的戰(zhàn)陣二三十步,兩人跳下馬,大步往前。 兩人身后,離了一射之地,云夢衛(wèi)諸人就勒馬停住,等候命令。 盾牌長槍讓出一條路,喬安在前,李桑柔跟在后面,大步流星,走到目瞪口呆的黃彥明面前,喬安拱手長揖,“將軍。是我?!?/br> “你不是……”一個死字,在黃彥明嘴唇上抖了抖,卻沒抖出來。 “我進了云夢衛(wèi)?!眴贪部粗S彥明,露出絲笑意。 “我當時想著,你也許……唉,也就是活著,唉!能活著就好!當初,聽說你……我后悔極了,我該攔住你,把你捆起來攔住,悔了十來年,你……好好好!”黃彥明不停的拍著喬安,眼淚下來了。 “頭些年,我很后悔沒聽您的話,不過!”喬安聲調微揚,“現(xiàn)在,一點兒也不后悔了。 云夢衛(wèi)現(xiàn)在大帥帳下聽令,合肥一戰(zhàn),云夢衛(wèi)跟著大帥,沖在最前?!?/br> “你們……”聽到云夢衛(wèi)在大帥帳下聽令,黃彥明驚訝無比,正要再問,話卻被李桑柔打斷。 “說正事兒吧,回去之后,你們再把酒長談?!崩钌H釒е?,溫聲細語的提醒道。 楚興緊挨著黃彥明,從喬安看到黃彥明的眼淚,再瞪向李桑柔。 “是我失態(tài)了?!眴贪差D時有些尷尬,下意識的又拱起了手,“奉大帥令,云夢衛(wèi)五百騎,助將軍撤回江北。” “從哪里過江?濡須口?”黃彥明立刻問道。 從看到喬安,他一下子就精神十足,反應敏銳。 “要是從濡須口過江的話,是這樣,咱們現(xiàn)在在這里,過江的地方,在這里?!崩钌H岫自诘厣希檬种冈谏车厣袭嬃藗€簡圖,“武懷義殘部營地在這里,離過江的地方三十多里路。 還有,這個地方,只能??恳粭l船?!?/br> “從這里到過江處,百十里,我們一路沿江過來,往外探察了十里左右,沒有梁軍?!眴贪惭a充道。 “這位姑娘是?”黃彥明這才想起來他不認識這位姑娘,還有,怎么會有位姑娘? “這是桑大將軍?!眴贪侧嵵亟榻B。 黃彥明聽的眼睛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