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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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都能大用?!泵紫棺雍攘艘淮罂诰?。 “嗯,等出了正月,把這四州生意上的事交給聶婆子,讓鄒旺跟著陸賀朋去長長見識?!崩钌H岵[眼笑著,十分滿意。 “你跟上頭走得近,最近,聽到啥信兒沒有?”沉默片刻,米瞎子看著李桑柔問道。 “你說的啥信兒,是啥信兒?”李桑柔反問了句。 “我到無為府的時候,沿著江,全是哭祭的人,多得很。 說是到江北的船,被南梁軍抓住,砍了頭?!泵紫棺由袂殛幱簟?/br> “販毛料綢子的?”李桑柔擰起了眉。 “說是有不少是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呢洿D沁厑y抓亂砍,這邊也跟著又抓又砍,都是把船和人拉到江中間,砍人燒船,我看到了兩回,說是私運綢緞的。 這十來年了,私運毛料綢緞,不過是把貨搶了,碰到狠手的,也不過是連船一起搶,人只要跳進江里,就不管了,生死由命。 像這樣全數(shù)抓住,在江中間對著砍頭燒船,上一回,已經(jīng)是好幾十年前的事兒了。 你聽到什么信兒沒有?”米瞎子看著李桑柔,再問。 “沒有?!崩钌H岬脑掝D住,片刻,聲音落低,“初十那天見過世子一回,從那天到現(xiàn)在,一直沒再見過他,他也沒上早朝?!?/br> “今天都臘月二十七了。唉,太平了幾十年了,也是該不太平了,唉?!泵紫棺右宦暯右宦晣@著氣,仰頭喝光了半碗酒。 李桑柔默然看著他,片刻,站起來,拎了一壇子酒過來,往銅壺里倒?jié)M,將銅壺放到旺炭上。 …………………… 順風(fēng)速遞鋪終年無休,年節(jié)時最忙,不能休息,平時輪休,這是招人進門時,事先講明了的。 今年這個春節(jié),格外的繁忙。 好在,李大掌柜是個大方人,早就說過,從年三十到正月十六,一天算三天工錢。 加上余下的半個月,正月一個月,就能拿到兩個月還多一點的工錢。 順風(fēng)速遞鋪的工錢本來就高! 再加上臘月里,李大掌柜派送的那厚厚的花紅,這些都讓順風(fēng)速遞鋪從上到下,忙的一團喜氣,各人家里,也都是全家出動當(dāng)好后勤。 炒米巷的年夜飯吃的匆匆忙忙。 眼看著天黑下來,從大常到螞蚱,趕緊往鋪子里趕,騎手們快到了,得最后查看一遍要帶到各處的東西,還有他們老大早就挑好的幾處要擺攤兒的地點,現(xiàn)在可以把棚子招牌桌子椅子,還有他們的新年新花樣兒,統(tǒng)統(tǒng)擺出去了。 到天黑的時候,院子里只余了李桑柔和米瞎子兩個人,對著一桌子年夜菜,慢慢悠悠的吃。 吃好喝好,李桑柔穿著她那件絕不好看絕對實惠的狗皮襖,和米瞎子一起出來,先往張貓她們那條巷子逛過去。 “你上回在建樂城,是什么時候?”出了巷子,李桑柔閑閑的問道。 “二十年前了?!泵紫棺哟蛄恐闹?。 這會兒的建樂城,熱鬧都在各家門里,門外的大街小巷,空無一人,卻彌滿了過年的喜慶氣息。 nongnong的硝煙味兒,家家戶戶飄出來的油香rou香酒香,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鞭炮聲,混合成厚重的過年的氣息,包裹著兩人。 “有什么變化嗎?”李桑柔背著手,聞著四周的喜慶氣息。 “干凈多了,玉魄酒比那時候好一點兒?!泵紫棺訐]著瞎杖,敲在街邊的鋪面門上。 “二十年前,睿親王府那位世子剛剛出生。”李桑柔閑閑道。 “過到明天,他都二十二了,也是,二十年前,也算剛出生,你對他可真上心?!泵紫棺有逼持钌H?。 “我背靠著他,不對他上心,難道對你上心?”李桑柔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這話也是。他出生前一天,我找了個地方觀星,就在夷山上,看了整整兩夜?!泵紫棺诱Π土讼伦臁?/br> “看到什么了?”李桑柔看著他問道。 “剛爬上去就下雨了,下了一夜,那一片全是栗子樹,我吃了一夜烤栗子。第二夜倒是沒下雨,烤栗子吃多了,拉肚子拉了一天連一夜?!?/br> 李桑柔極其無語的斜著米瞎子,不客氣的問道:“你會觀星嗎?” “那時候會,現(xiàn)在,撂下二十來年了,觀不了了?!泵紫棺哟鸬母纱喽夤鳎拔易吣翘?,睿親王府新王妃進門,鑼鼓喧天?!?/br> “挺著急?!崩钌H嶙旖峭鲁读顺?。 “他們是天上的神仙,跟咱們凡人不一樣?!泵紫棺迂Q著一根手指往上戳了戳。 李桑柔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抬了抬下巴,“前面就是?!?/br> 前面一條巷子里,住著谷嫂子她們。 守著巷子口的是個大院子,兩扇院門半開。 兩人站在院門旁邊的陰影里,仰頭看了看糊了一圈兒綠紙條的大紅燈籠。 米瞎子嘴往下撇成了八字,“這紙條糊的,不倫不類,這指定是張貓那妮子的主意,當(dāng)年她男人死的時候,她就是這么糊的?!?/br> “她那時候就粘了兩三根又細(xì)又小的白紙條,這對燈籠糊的誠意多了?!崩钌H嵋捕嗫戳藥籽勰菍簾艋\。 院子里一陣笑聲傳出來,一個小孩子的興奮的尖叫聲夾雜在其中,“娘!娘!” “樂呵的很呢,咱們走吧。”米瞎子揮起瞎杖轉(zhuǎn)了一圈。 李桑柔嗯了一聲,和米瞎子一起,出了巷子,往順風(fēng)速遞鋪逛過去。 兩人從燈火通明的順風(fēng)速遞鋪,再逛到貢院門口,從貢院門口再到西景靈宮,再到金梁橋。 到金梁橋時,金梁橋頭,幾個伙計忙碌著,正在豎順風(fēng)速遞鋪的大招牌,鋪子管事兒老左站在金梁橋欄桿上,螞蚱在下面抱著老左的腿,免得他掉下去。 老左扯著嗓子,指揮著往那邊挪挪,再挪挪。 兩人遠(yuǎn)遠(yuǎn)站住,米瞎子嘖嘖有聲,“你這地方選得好,我就說,光做夜香行,太委屈你了?!?/br> 建樂城的學(xué)子,每年的大年初一,有條不成文的祈福路線:天剛亮,先到貢院朝圣,再到西景靈宮求保佑,再走一趟這座金梁橋。 明年是大比之年,二月初九就開龍門了,應(yīng)考的舉人,這會兒都已經(jīng)趕進了建樂城。 明天的祈福,應(yīng)考的舉人們是必定要走一趟的,不管管不管用,不走肯定不行。 至于其它沒資格應(yīng)考,只是來長長見識學(xué)問的秀才書生們,也都會沿著這條線走一遍,他們倒不全是為了求吉利,更多的,是看個熱鬧。 畢竟,這條祈福線路,是漫長的科考過程中,傳說最多,最熱鬧,而且是人人皆可參與的大景致。 “宣德門前才是好地方,可惜找不到空地兒?!崩钌H徇z憾的嘆了口氣。 米瞎子斜著她,片刻,哈了一聲,“金鑾殿前更是好地方!” “唉,退而求其次,只能東華門了?!崩钌H岵焕頃紫棺拥慕痂幍睿唤又约旱脑捦抡f。 “你這個管事兒不錯,福相?!泵紫棺佑孟拐赛c著老左。 “你明天往哪兒逛?”李桑柔也沒理會米瞎子的福相。 “啥事兒?” “替我看個人,吏部尚書孫洲夫人娘家侄子王宜書,今年……過子時了沒有?”李桑柔示意米瞎子往回走。 “還沒有,還是今年,你說錯也沒事兒,我懂?!?/br> “王宜書今年秋天剛考過秋闈,臘月里到的京城,看那樣子,明年春闈大約不會下場。你替我看看這個人,不急,慢慢看?!崩钌H峤又?。 “這人怎么了?” “這人沒怎么,我想看看無為王家?!崩钌H岜持帧?/br> “順便再看看孫洲?”米瞎子斜瞥著李桑柔。 李桑柔嗯了一聲。 米瞎子不說話了。 兩人沉默走了半條街,米瞎子突然揮起瞎杖,舉起來轉(zhuǎn)了幾圈,“大事兒!” 李桑柔看都沒看他一眼,背著手只管走路。 …………………… 大年初一,天剛蒙蒙亮。 涌往貢院朝圣的士子,以及觀看士子們朝圣的閑人們,先看到的,是大的出奇的順風(fēng)兩個字,以及旁邊一排兒十幾塊巨大招牌。 招牌精美華麗。 每一塊招牌右上角,都有一個占了橫一半的大紅姓氏。 略湊近一丁點兒,就能看到姓氏旁邊的名、字和號,以及下面能把招牌上的名家夸到臉紅的介紹,個個都是什么當(dāng)世工筆牡丹、鳥雀什么什么第一人,什么前無古人,后待來者,什么天上人間,只此一人…… 一長串兒馬屁拍的,當(dāng)時連黑馬都有點兒臉紅。 招牌旁邊,幾張長案排成長長一條,長案上鋪著嶄新的雪白氈墊。 長案一頭,十二摞精美喜慶的拜貼擺的整齊無比。 拜貼之外,每隔一個人的空兒,就擺著一套筆架硯臺筆洗,筆架上一排兒上等湖筆,硯臺是很過得去的端硯,墨是上等好墨,筆洗大方簡單,案子后面,兩個干凈利落,一臉喜慶的小廝兒,垂手站著,專管磨墨。 整條案子,看起來干凈整潔,極其養(yǎng)眼。 穿著嶄新的順風(fēng)工作服的小陸子和另外兩個鋪子伙計,拿著一把十二張得有人臉那么大的拜貼,高高舉著,賣力無比的吆喝不停: “名家字畫,翰林親筆,精美貴重,體面吉祥,拜年首選!免費寄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和長案隔了四五尺,擺著張八仙桌,也鋪著嶄新的氈墊,不過是大紅的,八仙桌三面坐著三個伙計,每人面前一個收寄帳本。 這名家字畫的拜貼,現(xiàn)買現(xiàn)寫,現(xiàn)場收寄。 貢院龍門旁邊,潘定邦和田十一踩著貢院門口的下馬石,各人按著各人小廝的頭頂穩(wěn)著身子,伸長脖子看著被士子們圍在中間的順風(fēng)家拜貼攤子。 “你看看,多熱鬧!我就說,這拜貼出來,萬人追捧!怎么樣?我沒說錯吧!”潘定邦得意的聲音都變調(diào)了。 小廝聽喜從人群中擠回來,將手里一摞十二張拜貼舉給潘定邦,總算騰出手,扶正幞頭,再擦把熱汗。 潘定邦接過一摞拜貼,一張一張的細(xì)看,看完一張,遞給田十一一張,一邊看一邊興奮的說個不停。 “你看看,你看這張!還有這張,這張這張!真是好看??!多氣派!多雅致!你看看!這雕板!這上色!多不簡單! 我瞧著,這印出來的,比剛畫出來時,可好看多了! 你看看這紙,極品好紙!你看看這金線壓的,你看看這暗紋!你看看!都是極品! 不惜工本?。?/br> 你看看姚翰林這幅富貴牡丹圖,做成這拜貼,你瞧瞧,可比他那畫強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