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難堪。

    “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你很努力了，快解開陣法！”一位評委席上的老者著急道：“無極都流血了！”

    七竅溢血！

    打心眼里瞧不起江無戒的江無極，現(xiàn)在卻是連反抗的可能性都沒有，江無戒可以隨意鎮(zhèn)殺他。

    “還猶豫什么？？一場比賽而已，你要鬧出人命嗎？？”

    “無戒，無極好歹是你親弟弟??！”

    親弟弟三個(gè)字，令江無戒猛然一怔。

    他沒怎么猶豫，就解開了陣法。

    他不想傷害弟弟，而且現(xiàn)在勝負(fù)已分了，他是勝出者。

    然而，江無極才剛從鎖天陣?yán)飹昝?，就非常羞惱的瞪著長兄，覺得奇恥大辱。

    “六弟，你……”

    “砰！”

    江無戒被一腳踹下了擂臺。

    剛才勸江無戒解開陣法的那位老者，立馬拍桌而起，高聲宣布：“家主繼任大賽，最后一場勝負(fù)已分！江無戒摔出擂臺，出局！獲勝者，江無極！”

    “什、什么？？”

    江無戒愣在了場下，捂著被踹青的胸膛，不敢置信。

    其他江家人面面相覷，間或發(fā)出喝彩聲，但大都保持了沉默。

    就算他們再瞧不起江無戒，這黑哨也未免吹的太明顯、太偏心了。

    評審席最中央那位老者思索了片刻，站起來，淡淡道：“無戒，你擅自拓印鎖天陣，已經(jīng)觸犯了家法；而且，厲害的是鎖天陣，不是你，你借用了外力，哪怕你沒摔出場外，也要判你輸，因?yàn)檎撟陨韺?shí)力，你是完全比不上無極的。”

    “這不公平！”江無戒含淚嘶喊：“實(shí)力有很多種，就像做菜，有川菜粵菜魯菜淮菜，一個(gè)川菜大廚不會做粵菜，難道就讓他去后廚打雜工嗎？”

    “我對修煉沒天賦，但我努力鉆研出了最高深的陣法，憑什么就不算是我自己的實(shí)力？？？是我贏了，你們明明都看到，我不服?。。　?/br>
    無論他怎么叫屈，都沒人理他。

    江無極蹙眉俯瞰著，欲言又止了一下，也扭身離開了。

    江無戒忍著傷痛，不甘心的追到了場后，攔住了三位評委。

    “為什么？二叔，到底是為什么？？難道我生下來，就該被這么欺辱嗎？就注定要屈于人下？？明明贏了，也要當(dāng)做輸了？？”

    被喚做二叔的老者咬了咬后牙，沉聲道：“你想知道為什么？好，我就給你答案——因?yàn)槟悴粻帤猓　?/br>
    “你前后兩任妻子，婚齡十九年，到現(xiàn)在，連個(gè)蛋都沒生出來！”

    江明哲猛然一怔，恍然大悟，臉色變得很難堪：“”我、我那方面沒問題的！只是運(yùn)氣不好而已，肯、肯定能生下的！”

    “呵呵，別說生不出來了，就算生下來了，又有什么用呢？”一位老者譏笑道：“咱們江家后代，往上數(shù)個(gè)幾千年，都沒你這么矮小的男兒，一米六不到，比女孩還不如呢，這還是從小給你打激素的成果，不然的話，你就是個(gè)先天性侏儒。”

    江無戒臉色慘白，這些話像刀子，一下下往他心窩里捅。

    那老者卻毫不收斂，繼續(xù)恥笑：“這次比賽的文試階段，你的成績，好像是倒數(shù)第一吧？呵呵，也不奇怪。都說有侏儒癥的人，智力多半也高不到哪兒去，在你身上真是得到了完美的證實(shí)?！?/br>
    江無戒悲憤交加，忍無可忍：“你說什么??？”

    二叔將兩人叉開，然后面對江無戒，冷淡道：“無戒，你成家十九年了，兩任妻子誰都沒懷上，想也知道，這是你自己的問題，你沒這能力?？赡芫褪且?yàn)樾r(shí)候給你激素打多了吧，唉?！?/br>
    “而咱們江家，是神明托世，神明終將在我們某個(gè)后代身上得到重生。所以，對我們家族而言，傳承繁衍就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次要的?！?/br>
    “你，沒有生育能力，無極的媳婦卻已經(jīng)懷上了，看脈象多半還是個(gè)男孩，再加上他在修煉方面極高的天賦，家主的位子繼承給誰，難道不是心照不宣的嗎？”

    老人重重拍了下江無戒的肩膀：“無戒啊，你別太自私了，也別太天真，雖然沒確診過，但你有生育能力的幾率接近于零。況且你都四十歲了，還折騰什么啊，家族會給你優(yōu)越的物質(zhì)條件，你就安心生活吧?！?/br>
    “另外，雖然對你而言有些不公平，但是……唉，等無極正式繼任家主后，希望你不要再喚他為六弟了，相反，你要稱他為長兄?！?/br>
    “為什么？？？”江無戒徹底傻了；”

    他是嫡系長子、比江無極年長近二十歲；而且江無極是同父異母的庶子。

    現(xiàn)在，勝負(fù)讓給了弟弟不算完，還要叫他哥哥？以庶為嫡？？這不是亂套了嗎??？

    “你別著急啊，我也不是空xue來風(fēng)?！崩险邿o奈道：“咱們江家，歷代的族長，都是由嫡系長子來繼承的。因?yàn)檫@幾千年來，同代人之間的差距很小，至少不足以顛覆“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的傳統(tǒng)。

    “可是到了你們這一代，同代人之間的差距，就是云泥之別了。這很可能就是神明即將復(fù)蘇的征兆?！?/br>
    “正因如此，我們才放棄了嫡長子的繼承傳統(tǒng)，選擇綜合能力最強(qiáng)的人來競選族長，就是為了讓神明能在先天素質(zhì)最高、最強(qiáng)的后代身上得以重生。”

    “你是說，不僅我是個(gè)沒用的廢物，就算我未來有可能會出生的孩子，你們也料定比不上無極生的嗎？”

    江無戒聲線淺淡，卻更凸顯出了他內(nèi)心的屈辱與絕望。

    老者避開了這個(gè)話題，道：“總之，我們江家雖然是神明托世，但誰也不了解神明，不過，想也知道，神明定是無比威嚴(yán)，不容許有絲毫褻瀆的?！?/br>
    “而根據(jù)祖先留下的預(yù)言來推斷，神明復(fù)生的時(shí)間，多半就在你們這一代的下一代了。很有可能，就是無極妻子現(xiàn)在所孕育的那一個(gè)?！?/br>
    “如果神明復(fù)生后，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復(fù)生在一個(gè)地位卑微的庶孫身上，它會不會動怒呢？我們承擔(dān)不起這種風(fēng)險(xiǎn)??！傳承了幾千年，就為了等這一天，任何細(xì)節(jié)都要力求完美！”

    “所以，你就多擔(dān)待一下吧，就當(dāng)是為家族做貢獻(xiàn)了，你的其他幾個(gè)弟兄，也沒意見啊，都是以大局為重嘛。”

    “江家從此就以無極為嫡長子，而他的孩子，就是嫡長孫。根正苗紅，神明定會滿意的！”

    江無戒屢番受辱，已經(jīng)麻木了，聲線蒼涼道：“這是請求，還是命令？還有商量的余地嗎？”

    老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撫須笑道：“無戒啊，心胸不要這么狹隘嘛，大家都知道你是嫡長子，只不過不再這樣稱呼你了而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二叔看好你，你有這樣的肚量！”

    明明是奇恥大辱，卻還一副抬舉了江無戒的口吻。

    江無戒沒說什么，面無表情的看著地面，跟一具行尸走rou似的，推開老者，麻木不仁的離開了……

    ……

    光影潰散成斑點(diǎn)，漸漸消散了。

    我的視野，回到了石棺里。

    我本能的掃視擂臺，它已經(jīng)破敗不堪了，就跟這江家祖地的所有事物一樣，再也不復(fù)往昔繁華。

    “江無極是誰？”我直接問道。

    江明哲不明白我為什么沉默了大半天后，突然問這種問題，但還是解答道：“江無極就是老太爺，那個(gè)時(shí)代的嫡系長子，也是我的親太爺?！?/br>
    “那江無戒呢？”

    “你怎么連他都知道？”江明哲蹙了蹙眉：“江無戒，是我的六太爺，同時(shí)也是流兒的親太爺?！?/br>
    我不由得愣了愣。

    那個(gè)以勤補(bǔ)拙，卻終究遭受命運(yùn)壓迫的“努力的天才”，居然是我的太爺爺……

    他明明是嫡長子，結(jié)果被吹黑哨不算完，還被搶走了嫡長子的身份；

    依江明哲的言語來看，他們這些后代，根本不知道我爺爺才是嫡長子。這段歷史被掩藏了……

    “太爺爺……額，我是說，江無戒他，也很長壽嗎？”

    “當(dāng)然了。”江明哲輕輕點(diǎn)頭：“雖然聽長輩們說，六太爺在修煉方面特別愚鈍，可他將我們江家禁地里的鎖天陣刻印在了身上，因此得到了神佑，壽命與老太爺相當(dāng)?！?/br>
    “可惜啊，早在我出生以前，六太爺就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