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囚禁
糜舟跟隨正在尋找他的軍隊,和平相處地來到了巴別塔底。 這就是巴別塔。 他抬頭仰望,根本看不到塔的盡頭,就像故事和傳說里寫的一樣,巴別塔無限高。 這里是云鷹國的中心,這個國家的最高統(tǒng)治者就在巴別塔之上,四周是一面又一面低矮的屋頂,居住于此的人大多只是短暫在這兒歇腳,他們一旦組建好車隊便會義無反顧地爬上巴別塔,用自己的生命、家族的聲望,獻(xiàn)給崇高的事業(yè)——登上月神宮。 稀疏瓦松的屋頂看上去完全禁不住大雨洗禮。 在云鷹國其他地方,人們或許一輩子都看不到下雨。 雨水會被斜墻攔住,隨后通過管道流入家家戶戶以供使用,除了這里。 巴別塔和斜墻之間存在小小的縫隙,雨水會順風(fēng)飄到屋頂上。 瓦縫間,幾滴渾濁水落了下來,落進(jìn)客棧,女孩發(fā)出一聲驚嘆:“誰在上面倒水?” 她哥哥笑了笑:“這不是有人倒水,是月神賜予我們的雨水?!?/br> 小女孩似懂非懂:“我們什么時候才能登塔?” “我請那位將軍替我們申請登塔許可,再過幾天就能出發(fā)?!?/br> “還是我們四個人嗎?” “不,只有我們倆?!?/br> 女孩聽后看向老者和糜舟。 “你們難道不登塔?” 老者樂呵呵,層層疊疊的皺紋擠出笑容:“我過段時間再出發(fā),登塔太累了,我要在這靜養(yǎng)一些日子?!?/br> “那您又要變成一個人了,多可憐,倒不如和我們一起登塔,路上有個照應(yīng)?!迸㈥P(guān)切道。 “不必、不必。”他連連擺手,“能在路上遇到各位,是我的榮幸?!?/br> 女孩遭到拒絕,有些不開心。她不明白,為什么老人寧愿一個人也不跟自己一同覲見國王。 “那好吧?!彼Y貌,即便遇到不順心的事也不鬧別扭,“這位先生,您呢?” 糜舟沒有立刻回答她。他在考慮接下來該如何行動,覺察到女孩的視線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 “我啊,跟這位老者一樣要在地上待一段時間,我還有人要見,我的一位朋友先我一步來到附近,我得找到她。” “既然如此——我們一起找吧?這樣更快?!迸⑼詿o忌。 糜舟難堪地?fù)u了搖頭,他望向女孩的哥哥,希望由他出面讓女孩老實(shí)點(diǎn)。 “別鬧了,”他哥哥知趣地說道,“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人無法一直相處,總有一天要分開,就跟月亮一樣,你想想,兩顆月亮有時會疊在一起,有時會分開?!?/br> “是嗎……真是太遺憾了?!迸⑸岵坏梅謩e。 “總有一天我們能再見的,或許就在巴別塔上?!泵又畚⑿Φ匕参?,“好了各位,我們就此別過,我似乎知道那位朋友在哪了?!?/br> “這么快?”這會連哥哥都感到詫異。 他們才剛?cè)胱】蜅2贿^一個時辰,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竟然就要離開。 糜舟肯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拿起行裝往外走去。 忽然,屋外傳來一陣雜亂匆忙的步伐。 更多衛(wèi)兵聚集在巴別塔旁。 糜舟鎮(zhèn)定自若。 這種情況,他早有預(yù)料。 他抬頭,星云如河流般閃爍著光與影,搖晃的云朵仿佛在輕推巴別塔,這座宏偉的塔似乎懸在半空,隨風(fēng)搖曳。 他深深吸口氣。 他清楚,越往上,澤氣的力量越薄弱,最終他會成為一介凡人,但他必須上塔,為了救她。 * 沈以樂意識到自己被軟禁了。 前幾天,她被翻譯騙到國王大廳更上層,說是要帶她去看高處的風(fēng)景。她沒有多想,而且她跟翻譯的關(guān)系不錯,自然就一同乘坐馬車上去了。 國王大廳之上是沒有斜墻庇護(hù)的巴別塔,神圣大道被侵蝕得相當(dāng)嚴(yán)重,馬車行走時,偶爾還會有幾塊落石順著斜坡一路滾下,然后飛出。不過她沒有在意,反正能坐馬車回去。 結(jié)果,翻譯把她送到更上層的房間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 她被反鎖在一間空蕩而逼仄的小屋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里面有一張嚴(yán)重受潮的木床,一張發(fā)霉但還算暖和的被子和如廁沐浴的地方——沐浴用水是降雨。把她鎖起來的石門上有扇只能從外打開的小窗,住在此層的原住民每天會準(zhǔn)時送來干巴巴的面包。 她逃不出去。 云鷹國的人仿佛經(jīng)過了精確計算,她在這層完全使不出澤氣,柔弱的身體已經(jīng)手無縛雞之力,無論她怎么叫喊呼救,都沒有回應(yīng)。 唯一一次,有個人嫌她太吵,于是打開小窗門告訴她:請不要打擾月神,否則月神會降罪與她。 盡管沈以樂不吃這套,但那人兇惡而狂熱的眼神還是讓她嚇得不輕。 她很清楚,在這種高度下,她沒有任何籌碼與云鷹國的人抗衡。 這間牢房里還有一扇窗,窗足夠她爬過,但立了兩根怎么敲都敲不碎的石柱,她只能透過窗注視虛無縹緲的天空,云朵自由穿行于屋內(nèi)屋外。 每天早晨,冉冉升起的太陽如同在天上燃燒,近處的云朵在頃刻間化成泡影,遠(yuǎn)處的天際線會扭曲,天空像一面鏡子,將磅礴的熱流折射進(jìn)她的屋子,她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照得泛白,每當(dāng)這時,她都要躲到房間角落——那是唯一能躲避太陽的地方。 她徒手拆開了木床,想把木頭磨成錐形,再用錐形的木頭鑿開石墻。 這很累,而且看不到任何希望。 石砌墻太牢固,而她每天只有少之又少的食物。她無時無刻不感到饑餓,胃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好像在啃噬自身——她不確定,但定時發(fā)作的胃痛讓她明白,身體正處在崩潰邊緣。 精神也同樣如此。 云鷹國的人要把她關(guān)多久? 她想和翻譯好好聊聊,起碼要知道自己被囚禁的原因。難道他們擔(dān)心她會逃回西朝,把云鷹國企圖入侵的消息帶回去? 她不清楚,不過她的確可能這么做……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已經(jīng)數(shù)不清自己在牢房里待了多久。 她曾用木頭在石墻上刻下一道道劃痕來記錄時間,可有幾天她鑿墻太累,不知沉睡了多久,從門外扔進(jìn)來的面包都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霜,發(fā)酵的孔洞被冰塊填充。 她坐在窗前,淚水都干涸了,只剩兩只通紅的眼珠,麻木地注視遠(yuǎn)方。 “活下去。”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轉(zhuǎn)過身。 “是你……” 那個渾身浴血的人。 “你到底是誰?” “活下去,馬上就能離開了?!?/br> “你是誰?我該怎么做?” 哐轟—— 窗門打開,一個小小的面包被扔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