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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終結(jié)古戰(zhàn)場在線閱讀 - 第192章 來自北境的信

第192章 來自北境的信

    扁梁圖聽到公主傳見自己時,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清楚這種時候獨身前往公主寢居意味著什么,深沉降臨的月色如同一位嬌柔而曼妙的身軀,行宮里的景色都抹上了一層柔和且妖嬈的曲線,皎潔的光芒經(jīng)過顏色潤澤變得更加多姿。扁梁圖早就過了為男女之事動搖的年齡,置身權(quán)力漩渦中心的他更是把一切雜念摒棄,但此刻,他的心臟卻跳動不止——他即將在夜黑風(fēng)高的時候覲見西朝最高權(quán)力擁有者,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無論朝政多么繁忙,傾蓮公主從未在深夜工作。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她關(guān)系西朝的每一分土地,但從未忽視自己的身體健康,朝中曾耗費大量精力為她尋找全世界最深思熟慮的御廚,她的膳食細致入微到每一天;宏觀到每一年。在身體健康方面的斤斤計較,是扁梁圖服侍朝廷這么多年見過最苛刻的。

    這種時候……

    他抬頭望著慘淡的月光,一個已經(jīng)先行一步落往西方,另一個更大的還熠熠生輝,閃爍的光芒似乎是一雙監(jiān)視人間的眼睛,他每次別過月亮?xí)r都覺得不寒而栗——聽說聰明人都有這種感覺,但他這輩子只見過兩三個聰明人,公主應(yīng)該是最后一個了。

    繼續(xù)往前走,穿過蜿蜒的小徑,猶如潛入少女的心扉,扁梁圖不明白公主是否刻意選擇如此敏感的時間。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等待自己的不是有血有rou的傾蓮公主,而是一座沾滿鮮血的斷頭臺。他骯臟,不必要嶄新的刑具送他上路。

    一側(cè)是凋敗的蓮花,過了這個寒冬它們就能再次綻放生機,前提是能熬過這次劫難。

    扁梁圖說的是自己。肥油的肚子加重了身體負荷,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踩在汀步上,鵝卵石組成的汀步說是能讓人的腳板得到按摩和舒張,但他從不這么認為,自己走路已經(jīng)夠累了,為什么還要把精力放在不被石頭縫絆倒上?這是愚蠢之至的設(shè)計。

    他借著抱怨汀步來緩解內(nèi)心的壓力,但于事無補,他后悔自己進來了,身后的大門似乎緊閉,禁軍也被人為調(diào)離這片區(qū)域,他將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要過一周、一個月,他的妻子才會發(fā)現(xiàn),總是被公務(wù)纏身的丈夫已經(jīng)失蹤很久了。

    他的額頭滲下冷汗。

    果然,他還是沒法和公主作對。她登上王座時裝得懵懂無知,可轉(zhuǎn)身就將他踹入萬丈深淵,他已經(jīng)沒有換手余地了……就算如今西朝出現(xiàn)了如此重大的變故,他還是沒能抓準時機,讓公主搶先一步。

    如今朝廷上上下下都在尋找刺殺小皇帝的真兇,誰都一目了然,被關(guān)進深水地牢沒幾天就被投入煉獄的張克釗不過是只可憐的替罪羊。

    不過扁梁圖并非沒有勝算,恭蓮隊中的叛徒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利刃,就算無法得到最后的勝利,他也要讓傾蓮公主——這個欺騙自己的女人領(lǐng)教到他的惡毒。

    “宗正卿,晚上好。”

    他嚇了一跳,故作鎮(zhèn)定地抬頭望去。

    是神射手泰鴻多。

    神射手到底有多神,扁梁圖親身體會過。在獵場,公主曾讓泰鴻多一展身手,這位沉默不語的弓箭手連瞄準的不必,張弓便射穿了藏在石頭后面的雄鹿。扁梁圖從中看出了兩件事:其一、公主時即興讓泰鴻多射箭,而泰鴻多知道有獵物藏在石頭后,說明全場任何事物的一舉一動都在他腦海中;其二、顯而易見,他技藝高超。

    “公主找我何事?”扁梁圖微微低頭,警告自己決不能露出怯色,若公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恐慌無比,沒有任何與之抗衡的手段,一定會毫不猶豫除掉他。

    扁梁圖輔佐公主三年有余,知道她的脾性——她身邊只能容許受她擺布的人,就算是人畜無害處于中立立場的重臣,她也會想方設(shè)法除掉,要么通過恭蓮隊暗殺,要么通過明目張膽的政治手段。無論哪種,她都爛熟于心,尤其是后者,她擁有那個人的協(xié)助……

    “進去就知道?!?/br>
    不出意料,神射手果然沒回答他。

    扁梁圖只好跟這泰鴻多走近公主的行宮。

    “微臣參見公主陛下?!彼鲃訂柡?,發(fā)現(xiàn)巨大的房間里立有一塊屏風(fēng),屏風(fēng)旁站著一任。

    扁梁圖皺眉。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傾蓮公主政治手腕強硬的根源,就是這個男人。

    “鐘煙龐政?!彼f著這個矮小男人的名字,代以問好。

    “好久不見了,宗正卿。”

    矮個子男人轉(zhuǎn)過身,似乎剛和屏風(fēng)后面的人說完話。他長相平平無奇,放在大街上絕不會引人注目——或許這么說過于偏頗,至少他的身高足夠讓正常人打趣。鐘煙龐政很矮,如果他和公主同時站著,大概只能看到公主的腰吧——想必他沒膽量把視線放在那種敏感的部位。

    這個小矮子笨拙地轉(zhuǎn)過身,一雙和藹可親的眼睛讓人不敢相信,無數(shù)陰狠毒辣的栽贓污蔑,都是從這顆略比正常人大一些的腦袋里想出來的。

    扁梁圖有時候真想殺死他,用板子將他的腦袋徹底拍扁,看看他能不能再這么笑。

    “請問,陛下找我何事?”扁梁圖低聲問,聲音穿過屏風(fēng),傳到了房間后頭。

    公主會出來嗎?既然立了屏風(fēng),應(yīng)該就不會直接與我相見吧?扁梁圖想著亂七八糟的事。

    “扁梁圖?!?/br>
    聲音響起,是公主的聲音;步伐邁出,同樣是她的步伐;上朝時的衣服緩慢從屏風(fēng)后飄出,如同一朵蓮花綻放。

    “孤有些事想問你?!彼淅涞刈⒁暠饬簣D。

    扁梁圖立刻明白了,公主還不打算除掉他。她雖然知道自己有反意,但想繼續(xù)利用他。

    公主為何不除掉我?他必須找到其中的理由,那是他的護身符,也是反擊的關(guān)鍵。

    “陛下請問?!?/br>
    “你可記得十三年前的事?”

    “陛下請詳說?!?/br>
    “當(dāng)時的國子監(jiān)祭酒是誰,還記得?”

    “……”扁梁圖記得,那是個勤勤耿耿的老頭,“舒詢?!崩项^在兩年前病逝了。難道另有隱情?

    “舒詢曾帶過一青年,”傾蓮公主滿意地點頭,聲音依舊毫無感情,“從武當(dāng)出來的,你可記得?”

    “微臣不知?!?/br>
    扁梁圖確實不知道,舒詢帶了個什么武當(dāng)?shù)茏?,他怎么可能清楚?那老頭對權(quán)力無欲無求,扁梁圖并沒有把心思放到他的身上。

    “其名烏湯?!?/br>
    扁梁圖不知公主所云,只好尷尬地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個名字。

    “烏湯……烏湯怎么了?”

    “你看看?!?/br>
    公主忽然拋下一封冰冷的信。冰冷并非他的心理,而是真真正正的現(xiàn)實,這封信很冰、很冷。扁梁圖明白它是從哪兒寄來的,只有極寒之地的北境才能讓信變得永遠無法溫暖。

    他雙手從地上捧起信,注視上面的文字。

    “這是……這是什么?”

    他不由地發(f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