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聯(lián)盟(上)
把一切梳理清楚耗費了許多口舌,陳簡說完后,葉連城聽后陷入久久的沉默。 “有只禿鷲飛到了黃帝山——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監(jiān)視北方,沒有一只鳥飛過很遠,那只禿鷲在很早的時候便開始行動了。” 陳簡點頭:“它們做了充足的準備。” “黃帝山……”葉連城思考需要派多少人,派哪些人前往才最劃算,他看了眼身邊的部下,旋即說道,“我們讓三個人組成小隊前往黃帝山,將神器全部帶回,你覺得如何?”他最后問陳簡。 “不行?!闭f話的是白夭,“這一路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許多鳥的蹤跡,少昊帝和那些前來竊取神器的鳥相當精明,它們知道黃帝山難以攻下,一定會在路上埋伏取神器的人?!?/br> 葉連城聽后心里一顫,原來敵人早就滲透到南方了,注視他們的不僅有身前的銳利眼神,還有背后隨時突襲的陰冷目光。 “那依你之見,我們需要派多少人去黃帝山?”葉連城知道這位其貌不揚的女性是旅人,相當重視她的提議。 “所有人都離開中心山,退守黃帝山?!?/br> “你讓我們放棄這里?開什么玩笑?!”一個葉幫的男人吼道,“中心山是我們的底線,離開這就是向少昊帝示弱!” “總比兵分兩路被全部消滅要好吧?”白夭抬眼,冷冷地看著他,隨后與他的領(lǐng)導者葉連城對視,“幫主,你覺得如何?” “我考慮一下?!?/br> 白夭明白,中心山對嘗試融入煉獄生活的人而言,不僅是地平線上最高大的山脈,更是心中永不磨滅的一座燈塔,這里是他們的信仰、希望,散發(fā)猶如朝圣般的光芒——在她剛來煉獄的時候,也將中心山視為心靈的歸宿,這里匯聚著煉獄歷代犯人的辛勞和汗水,是想要逃離煉獄的希望集結(jié)體。 要想讓葉連城等人不經(jīng)反抗便放棄中心山,需要他們付出很大的心理代價。 “你們在考慮的時候,我跟他先去中心山逛逛,已經(jīng)很多年沒回來了?!卑棕膊蛔灾鞯赜昧恕盎貋怼边@個說法,她心想,自己還是把這兒當做了歸宿。 想到這,她倍感懷念,懷念與師傅相處的時光。 師傅到底去哪了?他是離開了,還是陷入了無法逃離的野獸口中? “請便?!比~連城點頭。 白夭帶著陳簡離開了葉幫的暫留地,他們動身前往了第一道“風景”——將自己埋在土里的第一位搬山人。 “必須得所有人都離開嗎?”路上,白夭沒跟陳簡說過這件事。 “必須。”白夭指著北方的天空,“事情比我想象要嚴重許多,你看天上那些鳥,一旦黃帝山發(fā)生變故,它們會在少昊帝一聲令下過后直接襲來,留在中心山風險太大,不如所有人退守黃帝山。” “有道理,”陳簡點頭,“不過鳥……我一直不太明白,鳥究竟哪里可怕了?” “它們是煉獄中最奇怪的禽獸,只有它們能接觸到云火,這便是它們特殊之處,而且它們的眼睛有顏色,你不覺得奇怪嗎?所有東西都是紅的,唯獨它們的眼睛有各種顏色。那些紅色眼睛的鳥是最普通的鳥,再往上是碧綠,之后是杏黃——我們在黃帝山看到的禿鷲便是杏黃眼睛的鳥;站在所有鳥頂端的少昊帝,據(jù)我所知是白瞳?!?/br> “紅綠黃白,越往上有什么不同?” “下層的鳥一定聽命于上層,越往上,它們越通人性,充滿智慧。” 白夭站在山林中,回憶了一下第一位搬山人的“墓地”位置,這才繼續(xù)邁步前行。 “而且白瞳鳥不止一只,除了少昊帝外,還有另外幾只,不過我不知道具體情況?!?/br> 白夭很早就告訴過陳簡,她對鳥的事幾乎一無所知。陳簡覺得遺憾。 “走吧,那人應(yīng)該就在前面了?!?/br> 他們穿過各種逼仄的甬道,錦簇的紅花將皮膚割破,總算是在一片不太開闊的空地看到了一座歪斜的石碑,那估計就是為首位搬山人立下的石碑了。 陳簡湊上前,上面什么字都沒寫,或許曾經(jīng)有過,長年累月的風化讓石碑只剩無數(shù)道粗礪劃痕,上面長著一些樣貌非比尋常的花朵,不知是否有人有意這么做。 白夭站在石碑旁:“噓,仔細聽?!?/br> 陳簡本就沒有說話,聽到白夭的提醒更是屏氣凝神,側(cè)耳細聽。 哭聲,是從地底傳來的。 “聽到了吧?”白夭高興地說著。 陳簡聽出白夭的語氣,有些不是滋味。她已經(jīng)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將別人的痛苦當成快樂了,他并非對白夭的行為有所指責,而是擔憂——他何時會變成這樣? 快了嗎? 陳簡直起身:“他不會回我們話?” “你可以試試?!卑棕灿淇斓卣f道,“我反正是沒試過,他整天悶在土里,能知道什么呢?” “這倒也是?!标惡嗠m是這么說,但還是彎下身,敲了敲厚實的土地,高聲喊道:“喂!聽得到?” 哭泣聲似乎停了,陳簡因為自己在說話,聽不太清楚。 他又向地下喊了幾聲。 “你是誰……”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土里傳來,陳簡仿佛已經(jīng)看到那個人的面貌了——一具瘦骨如柴的身體,凹陷的雙眼,眼球已經(jīng)塌入腦中,沒有一絲生機,如同千年腐尸。永遠干癟的肚子明示著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吃過東西,他或許偶爾能品嘗到鉆入泥土的蟲子。 說到蟲子,陳簡感覺從沒在煉獄看到過蟲子的身影,昆蟲可能是無法忍耐煉獄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滅絕了吧。 ——這是他的猜想。 “誰……” 地下再次傳出聲音,陳簡這回聽到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這個搬山人居然問自己是誰?他應(yīng)該清楚自己已經(jīng)在土地下哭泣了百余年吧? “我想問一問,你知道怎么離開煉獄嗎?”陳簡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表述自己的目的。 “死了,就離開了……” “我知道,可我們都死不了?!?/br> “……我也死不了?!?/br> “是啊,看來你是不知道了?!?/br> “……”地下沉寂了很久,他似乎又一次餓死了。 “我們走吧?”白夭說道,“中心山上還有很多有趣的東西,這人多無聊。” “再等等?!标惡営X得完全不必著急。 “……”不知過了多久,地下傳出泥土坍落的聲音。 “死了,就離開了……” 白夭苦笑地看著陳簡:“你沒法從他那問出東西的,他早就徹底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