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到底是誰創(chuàng)造的，想如果把我和顧梟連接試試，會發(fā)生什么?！?04冷冷地說，“我勸你別動這個念頭，我不是什么人都能連接的?！?/br>
    顧重陽放下酒杯，拍了拍手掌道：“真是使人驚嘆的黑科技，你讓我愈發(fā)好奇了，怎么辦?！?/br>
    404說：“人類的創(chuàng)造力是無窮盡的，不用太過好奇。昨晚我?guī)湍阍嚵艘粋€人，你就要按照所承諾的，瞞住小主人我的下落?！?/br>
    它連接過顧重陽，昨天跟了他一路后，終于讀到他內(nèi)心所想。

    404的讀心并非肆無忌憚，越是精神力等級高的人，越難讀到他的想法。

    至今為止，它也只在顧重陽心猿意馬的時候，得以窺探過一次。

    顧重陽在找一個人。

    一個他父親的敵人，同時也是他懷疑許久的人。

    那人就是宋權(quán)。

    宋權(quán)跟在顧梟身邊接近二十年，檔案處卻沒有他詳細的資料。

    這人的經(jīng)歷從十歲開始，就被完全抹掉了。

    顧重陽一直以為這件事是顧梟干的，直到前段時間在核驗阿宥的遺物時，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她留下一本顧重陽從未見過的相冊，相冊里面，有個比她年幼的男孩，陪伴在她左右。

    那個男孩的眼睛和她很像，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重陽開始心生懷疑，這個男孩不可能是她另一個兒子，因為兩人的年齡不匹配。

    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阿宥其實有個不為人知的弟弟。

    突然間，宋權(quán)的雙眼劃過眼前。

    顧重陽之所以從未覺得他阿宥相像過，是因為他的五官確實不像。

    阿宥下巴尖細，瘦長臉，他臉型偏方正。阿宥的鼻子小巧精致，他有點鷹鉤鼻。

    總之二人的長相完全不像，唯獨那雙眼睛。

    經(jīng)過昨晚的事，他冒險走了一步棋。

    如果宋權(quán)出賣他，那他只需要對顧梟說404有危險性，自己用國防部的名義將它逮捕歸案，然后把替身交出去。

    如果宋權(quán)幫他壓下這件事，那就說明……他必定和自己有什么利益關(guān)系。

    404注視著他道：“你表面假意順從顧梟，實則卻想讓他的心腹反水，這樣的舉動有多危險，你不會不知道。所以，別讓小主人趟這趟渾水。”

    它咽下了下面一句——他已經(jīng)為你失去的夠多了。

    和師遠洋一樣，它無法運用自己的預(yù)知能力來改變事件，但它也不會看著顧重陽再次遭遇不測。

    因為那樣的話，它的小主人又要心碎了。

    顧重陽從來不是個會被人威脅的人，更何況是機甲。

    他敲了敲桌面，看向防.彈玻璃：“看起來你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你可以試試，能不能在我擊中你的中樞系統(tǒng)之前，打碎這個牢籠。”

    404狠狠地瞪著他，盡管它不應(yīng)該有表情，但它的眼神的確不是善類。

    這種感覺又讓顧重陽覺得自己像在照鏡子。

    他饒有興趣地說：“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很像我，而且你的出廠日期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到底是哪位偉大的機甲師，才能創(chuàng)造出你這樣的機甲?！?/br>
    404的眼神越發(fā)寒冷，它最不喜歡的就是被說像眼前的人。

    師遠洋這么說，南琛也這么說。

    它猶記得南琛最后一次去星際監(jiān).獄里看它，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壞掉的玩具。

    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我那傻徒弟，他最不應(yīng)該的就是創(chuàng)造你，你真的和那家伙一模一樣。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br>
    404低垂著頭，好像情緒極其低落。

    顧重陽說道：“你為什么要瞞住師師，像你這樣的智能機甲，我不覺得你會輕易順服人類?！?/br>
    404輕聲說：“因為他救贖過我?！?/br>
    救贖了它殘破的身體，也救贖了它的殘破的靈魂。

    哦不，機器是沒有靈魂的。

    應(yīng)該說，它殘破的信仰。

    顧重陽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只是因為這個？”

    “因為他很死心眼，只要我不出現(xiàn)，他就會不停找我，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安全?！?/br>
    “還因為……他討厭我了?！彼卣f，“他覺得404做壞事了，404不是個好機甲?！?/br>
    不知道為什么，當它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顧重陽瞬間想到了師遠洋對他說過的話。

    “第一，不準做壞事?！?/br>
    “第二，好好學(xué)習(xí)。”

    “住手，快停下！不要一錯再錯了！”

    ……

    那一剎那，他幾乎有種自己就是404的錯覺。

    他做了壞事，成了萬人唾棄的罪人。

    他不敢見師遠洋，生怕怕師遠洋用和別人一樣恐懼、嫌棄的眼神看著他。

    海邊的浪潮席卷岸崖，曇花間的蝴蝶輕輕扇動翅膀。

    頃刻間，思緒與記憶交接。

    無底洞般的震撼與驚恐籠罩了他的心扉，那一幕幕如同過眼云煙般飛速閃過，快到抓不住。

    顧重陽猛地一抬手，打翻了酒杯。

    琥珀般的酒灑了一桌。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兩眼望著那打翻的酒杯喘著氣。

    瘋了嗎。

    他為什么會產(chǎn)生那樣的想法……

    絕對是瘋了。

    他倏然站起身，俯視著404，冷硬地說道：“你待在這里，哪里也別想去。既然你不想讓他知道這些，就管好自己的言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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