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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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一秒—— 一個裝滿落葉的垃圾桶甩向了鄭弘凱背部。 悶聲一響,隔著這么遠(yuǎn)都讓人頭皮發(fā)麻。 那邊很快吵嚷推搡起來,不時幾聲怒罵像要撕破蒼穹。 程彌往那邊跑。 在剩幾米距離的時候,混亂中銀光一閃,她看見鄭弘凱從兜里摸出了一把眼熟的東西。 早上她剛見過,是銘牌。 銘牌尖銳的別針發(fā)著亮,好幾根,鄭弘凱甩手朝司庭衍眼睛插去。 程彌即便再鎮(zhèn)靜,也呼吸一滯。 因為司庭衍站著沒動。 那些人里,他校服穿得最整齊,只有他是意義上的“好學(xué)生”。身體原因,也看起來比其他人要單薄一點。 卻是他和那些能讓他眼瞎流血的別針對峙著,半分不后退。 銘牌別針針頭發(fā)寒,再進一分就快刺進司庭衍左眼里。 可他就那樣站著,冷視著鄭弘凱,不肯動一下。 程彌頭腦還算清醒,手里沉甸甸的礦泉水想脫手去打掉鄭弘凱那只手。 鄭弘凱手里那堆別針卻猛地在司庭衍眼前堪堪一厘米處剎車。 他之前面目兇憎,動作快狠準(zhǔn),的確是一氣之下奔著弄廢司庭衍去的。 臨時犯慫,硬生生改道,力道卻也一時收不回。 別針不可控在司庭衍左臉上留下了一道。 尖銳撕裂而過,紅痕立現(xiàn),血珠見光。 前半秒鄭弘凱那幫兄弟怒罵聲浪還在兇狠叫囂,轉(zhuǎn)瞬急轉(zhuǎn)直下。 時間像被按下暫停鍵,空氣霎時被凍結(jié)。 程彌站在數(shù)米外,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一聲冷靜開口打破這片僵滯。 “都干什么?” 出竅靈魂被硬生生拽回,那幫人頓時醒神。 鄭弘凱明明臉色陣白還沒退,眼睛也沒敢直看司庭衍,卻裝成兇神惡煞一般。 “媽了個逼的,以為老子不敢弄你?” 有人幫腔:“孫子這次是凱哥不計較,下次他媽揍到你校門都出不去。” “留這么一道印子是我們凱哥大發(fā)善心。” 人性難逃惡,這些人沒有驚懼,悔過,道歉,靠著那點可笑軟弱支撐紙糊一般的硬氣。 明明已經(jīng)連指頭動動司庭衍都不敢了。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們都害怕司庭衍。 鄭弘凱臉紅脖子粗,虛張聲勢給自己找回一些面子:“這次先放過你,下次老子弄不死你?!?/br> 說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帶一幫人浩浩蕩蕩走了。 本就有一些同學(xué)打掃完回去了,他們這一走,cao場瞬時空蕩。 只剩司庭衍,程彌,還有兩三個竊竊私語的同學(xué)。 程彌看向司庭衍。 他站在原地,冷淡盯著那幫人離去的方向。 換做別人,早被鄭弘凱他們搞死了,不死以后高中三年也得做廢人。 眼前這個,脊梁骨比他們硬得多。 垃圾桶掀翻在地,全是枯枝落葉。 有的已經(jīng)飆到兩米遠(yuǎn),這力道,有得鄭弘凱受了。 司庭衍走過去,重新打掃。 真好學(xué)生。 左臉細(xì)淺一道傷口,還在往外滲血珠,本來就白,刺眼異常。 地上一把不知道誰混亂中沒帶走的掃把,程彌低身拿起,走過去幫忙打掃。 垃圾不算多,幾分鐘就掃完了。 司庭衍全程沒吭聲,掃完也沒跟程彌打招呼,直接去倒垃圾。 程彌目送他背影,沒跟上去,提腳朝跑道對面小賣部走。 —— 再回到小賣部,老板已經(jīng)坐在柜臺后休息了。程彌繞去貨架后面,拿了一排創(chuàng)可貼結(jié)賬。 剛才外面打鬧架勢不算小,老板應(yīng)該看到了。 “有人受傷了?”他問程彌。 程彌點點頭。 他又問程彌:“沒出什么大事吧?” “沒什么大事?!?/br> “那就好,剛我看這一惹事一大群的,嚇得我給你們教導(dǎo)主任去了個電話?!?/br> 老板有濃重外地口音,邊說邊搖頭。 “唉現(xiàn)在的孩子動不動就拳頭解決事情,到學(xué)校里來就是要學(xué)習(xí)的,天天打架?!?/br> 程彌沒再和老板說什么,從里面出來cao場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教學(xué)樓那邊朗朗讀書聲隱隱約約。 程彌沒往cao場外走,走向cao場旁邊那棟老樓。 前陣子經(jīng)過這,紅毛跟她說這樓以前是棟教學(xué)樓,配上段驚悚“往事”,說得煞有介事。 什么學(xué)生跳樓,半夜鬧鬼。 然后轉(zhuǎn)臉大笑,說這其實是體育器材室和幾個老師的臨時宿舍,包括教導(dǎo)主任老凸。 還說,因為這事他被老凸罰寫了檢討,牛逼不牛逼。 因為那段時間他那個鬼故事一天傳滿整個學(xué)校。 他說這叫因禍得福,讓他找到人生目標(biāo),大編劇呢,以后有關(guān)夢想的作文不愁寫不出來了。 程彌因此對這棟樓印象很深。 但事實這棟樓確實平平無奇。 墻體斑駁老化,結(jié)構(gòu)保守規(guī)矩,被蒼青老樹覆蓋其下,終年涼森森的。 除了平時學(xué)生上去搬體育器材有短暫熱鬧外,平時最多人光顧的地方就是樓側(cè)邊那排洗手龍頭。 近cao場,上體育課的,放學(xué)打球的,經(jīng)常有人到這邊洗手。 程彌走到那里的時候司庭衍果然在。 老樓豎起的兩面高墻,墻體風(fēng)吹日曬灰跡斑駁,中間一條兩三米長過道,墻邊一排暗銀色洗手槽。 司庭衍站在最遠(yuǎn)那個位置。 臉上還掛著那道血印子,紅得比之前更刺眼,明顯擦都沒擦過它。 龍頭下水流沖力不小,唰唰沖洗著鐵槽。 程彌往里走,就近停在第一個龍頭前面,打開后水柱傾瀉,打上洗手槽底部,水聲嘩啦。 一左一右,兩道水流聲合在一起。 雙方各自洗著手。 過一會,程彌這邊關(guān)上龍頭,水流聲霎止。 她朝司庭衍走過去。 到他身邊,她沒詢問,也沒叫他名字。 伸手,指尖即將碰到他臉上傷口的時候,手腕上一緊。 司庭衍起身,關(guān)掉水。 他蒼白肌膚上一劃殷紅細(xì)痕,眼睛則是黑白分明。 “別碰我?!?/br> 聲音帶著冷冽。 程彌趁他不備,指尖往他校服口袋塞進了一點東西。 同時和他對視,又挪到他傷口上。 別針留下的劃痕雖然不深,卻仍在源源不斷往外滲血,細(xì)細(xì)血珠斑駁。 她只是手腕被他抓著,只要指尖稍動仍是碰得到他。 她伸指,指尖摩挲他傷口上血跡,語氣和平時無二。 “為什么不躲?” 聽起來像真的在心疼一樣。 手下觸感冷涼,輕微刺手,他的血沾上她指尖。 司庭衍看著她,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