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聽著時先生擔心賈琮的學業(yè), 賈赦就不擔心了。剛才他不讓賈琮與平郡王一樣叫世叔, 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你看我兒子如何?”他問道。眼睛瞪著時先生, 仿佛人家一旦說出個不好, 他就要與人拼命。 不是已經(jīng)夸過一回了?時先生只以為他是乍一見兒子, 自己不知道怎么高興好, 想讓別人與他一起分享喜悅的心情, 有心讓他高興一下:“當然是好孩子,只這份孝心就難得。這么小小的年紀,千里迢迢地來看你, 一般的孩子哪能做得來。” 剛才賈琮已經(jīng)說過了,是他自己主動來看賈赦,也是他硬抱著平郡王不撒開才得了這次機會。這樣的孩子, 很難讓人不喜歡。 “那給你做個弟子可夠?”賈赦再問就到了正題。 這就要給自己當?shù)茏??說不動心是假的, 不過時先生有他的顧慮:“不是說張老帝師親自教導著?” 賈赦搖了搖頭:“只是教導,有其實而無其名。張家子孫不少, 哪能放著自己的兒孫不管, 反管到他一個外人頭上。要是璉兒還使得, 可是到了琮兒, 說話的人少不了。老人家就算是家主, 也得顧忌家人不是?!?/br> 這完全是實話。要是賈璉去的話, 哪怕張家的子孫再有意見,為了已經(jīng)去了的姑太太捏著鼻子也得認下,可賈琮就完全不行。一是和人家就沒有什么血緣, 二是要是人家的姑太太還活著, 那就是打臉的存在。要不是賈赦一慣在張家放賴,胡弄住了兩位老人,賈琮就算是附學也不一定能成。 想明白的時先生,不由地點了點頭,同意收下賈琮。一向會看老子眼色的賈琮,早就端著茶跪到地上,要行弟子禮,卻讓時先生制止了。 賈赦才不讓他反悔:“你想說話不算數(shù)?” 時先生才不怕他威脅:“我時銘收徒,哪能如此草率。怎么也得正式行個儀式才好?!?/br> 得了,這又算是賈赦沒見識。天地君親師,拜師在這個時代是真正意義上的大事,可不是送到張家族學那里去吃大鍋飯,人家是一對一教學,言傳身教并行。 知道他不是反悔,賈赦就好商量多了:“反正咱們的人也來了幾個,又有念恩在,也算是個見證。你看明日如何?” “怎么還是這個急脾氣?!睍r先生嘴上報怨一句,到底沒有駁回,賈赦忙讓人去準備明日的拜師儀式。 說來平郡王一行讓那個林侍衛(wèi)忽悠的不輕,明明他們的行程比時先生叫來的人近了一半,卻比人家還晚到了好幾天。也不知道賈赦會不會因此獎勵他。 晚上果然如賈琮所說,平郡王就沒出現(xiàn)在飯桌上。賈赦見怪不怪,賈琮對此早有預見,時先生對賈赦的外甥女更加好奇,也就都過去了。 好在第二天平郡王雖然黑了眼圈,還是參加了賈琮的拜師儀式。見證人不多,可是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內(nèi)涵的高人范,讓平郡王有些好奇:“父親,這些是?” 賈赦也不瞞著:“大都是你父親當年詹事府的人?!?/br> 我去。平郡王對自己的父親越發(fā)好奇,是什么樣的人格魅力,才讓這些人如此多年后,還是相聚到了一起,只為完成他當年的愿望。 可惜沒有人愿意為他解惑。賈赦沒那個耐心,時先生以為賈赦已經(jīng)說過,別人只顧著看著平郡王一臉感嘆。好在時間有得是,平郡王可以慢慢發(fā)掘。 正式拜師后,賈琮又被移交給了時先生,賈赦再次一身輕松。他已經(jīng)對時先生說過,反正你也沒有成家的打算,那賈琮既然做了你的弟子,你只當是自己的兒子那么教就行了,我沒意見。 可是時先生有意見好不好,這個可是你兒子,這樣大撒手,真的好?也不知道這些孩子為啥還對這個隨時把他們?nèi)o別人的人一臉孺慕。不過有了賈琮,時先生明顯時間不大夠用——一個小孩子,就是一個十萬個為什么,尤其是面對愿意為他們解答的人。 這次回京報信去的是明鑼,與他一起回去的是那位御醫(yī)。至于太醫(yī)?對不起,賈赦說自己不知道哪里不好,總得留下幾個太醫(yī)以防不測,死活不讓人回去。 太醫(yī)們快哭了:你是自己不好嗎?多半個縣城的人都讓你招來看病了好不?就算是醫(yī)者父母心,可他們可是頂級的醫(yī)者,是給京中一流人家看病的人。可惜反對是無效的,沒見他們屋外站的就是賈赦的侍衛(wèi)? 走不成的太醫(yī)們,只能看著御醫(yī)的車子絕塵而去,帶走的除了他們的一顆思家之心,就只有一封家信。賈赦也顧不上他們,只是讓孔儀縣令將話傳出去,就說皇帝知道此地缺醫(yī)少藥,特意派太醫(yī)來為大家義診。記住,是義診!不收費! 然后他也不見了。不是去繼續(xù)巡檢,而是專心對付隨時先生招來的人一起到來的種子。平郡王也被抓了差,和他一起帶上種子,到新買的莊子上搞基建去了。 太醫(yī)們繼續(xù)與病人搏斗,時先生繼續(xù)回答賈琮的十萬個為什么,平郡王繼續(xù)搞他的基建。賈赦,繼續(xù)過他的只賣嘴不賣力的日子。 京中好容易得了他平安的信,多少人都松了一口氣,可也有人不那么高興,比如還沒有起復的賈政,比如還是見不到女兒的王夫人,再比如其實沒多大沖突的探春。 真的沒什么沖突,至少賈赦對探春連印象都停留在原著的層面上,卻不想已經(jīng)被探春暗中記恨上了。探春也有她的道理:原來三春在榮國府的待遇都是一樣的,而探春因為說話討巧,又會在嫡母面前奉承,在三春里面是領(lǐng)頭的存在??墒琴Z赦穿來后,一切都就不一樣了:先是迎春有了宮中的教養(yǎng)嬤嬤,然后又記在了邢夫人名下,接著就訂了一門好親不說,還被皇后封了郡主。 要不是還有一點理智,探春也想象賈政一樣,問上一句:憑什么?!原來連奶娘都能轄治住、連話都說不高聲的迎春,憑什么會得到這樣的待遇?思來想去,只因為賈赦,要不是他突然走出府門,哪來的嬤嬤?哪來的張大太太做媒?哪來的進宮拜見皇后?哪來的惜春被接回寧府?哪來的現(xiàn)在她淪落為姐妹中活得最差的一人? 如果這些都不存在,那么探春嫉妒的一切就不會再出現(xiàn),她就還是姐妹中的第一人。就算比不得林jiejie在老太太跟前得寵,只在能比過迎春和惜春,她也就滿足了。可是現(xiàn)在這些卻都存在。 按理說,以探春的聰敏,應該知道,既然迎春和惜春可以依靠父兄,那么她也可以??少Z政是讓人依靠的人嗎?賈寶玉是讓人依靠的人嗎?答案如此明顯,聰明如探春,自然不會去做白日夢。 她也不能怨恨賈政,畢竟那是她的生父。賈寶玉呢,又是王夫人的心尖子,就算是在心里自己想想,探春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本怨恨??煽偟糜腥俗屗齺砗抟幌拢藕米屗刂心且粓F不平之火稍稍有個發(fā)泄之處。 于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賈赦已經(jīng)被自己的侄女給恨起來了。不過就算是賈赦知道,也會不在意地一笑,一個小女孩子,能翻出什么大浪來? 可惜賈赦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很是能翻起大浪的老娘,以及一位一心想壓住他的好兄弟。一位就算是被他警告過,也沒有死心的兄弟。 賈政心中一直不平,尤其在知道賈琮居然都被封了輕車云騎尉之后,不平之心更甚。只是賈赦現(xiàn)在不在京中,他又不敢去問皇帝,只能自己出門借酒澆愁。不出門難道總是看著老娘和王夫人對著自己欲言又止不成? 他不是不知道賈母對他越來越失望,也不是不知道隨著他起復越來越見不到希望,王夫人越來越變本加厲地折騰趙姨娘母子。所以他不想呆在府里,覺得這府里處處讓人壓抑,時時讓人心煩。于是他不再宅在府里,時時出門。賈母和王夫人都以為他是出門走動起復之事,自然樂見其成。 可是賈政能與誰走動呢?原來他在榮國府時,以家主身份待人接物,大家對他多有奉承,出門見到的人也是客氣有加。等他搬出了將軍府,奉承的人少了不說,見了面視而不見的也不是沒有。這也是當初為什么甄應嘉幾句好話就讓賈政引為知己的原因。 這日聽聞賈赦已經(jīng)沒事,賈政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理智上他知道賈赦存在,對他自己家中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別人看在賈赦的面子上,對他們家里不敢行欺壓之事??筛星樯希Z政隱隱巴不得,要是賈赦出點事兒,那么,是不是他又能重新回到將軍府? 就算是自己在心里想想,賈政也還有點罪惡感,這讓他信步走進一間酒樓,想喝上一杯壓壓驚。剛坐定,就聽有人在身邊道:“存周兄?” 賈政看向來人,卻是鎮(zhèn)國公府的二爺,也就是牛繼業(yè)的嫡親弟弟,牛繼宗。二人也曾交往過,不過從賈政搬出將軍府后,已經(jīng)多日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