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軟骨香) 第108節(jié)
“不必這么麻煩,?直接過去就是?!?/br> 月容在馬車中換下京中常穿的裙襦,?換了簇新的騎裝出來。滿頭青絲挽起,?用發(fā)巾扎起,?猛的一瞧,?不像是哪家的貴婦人,倒像是個(gè)尋常村婦。 只不過,?等把月容整張臉看全,徐婆子嘆口氣,便是姑娘穿的再寒酸,?只要這張臉一露出來,任誰瞧,都是富貴人家的姑娘。 “姑娘,?咱們真要往青州去?” 老爺太太都不在了,他們?nèi)デ嘀?,能做什么呢?/br> “自然?!?/br> 月容接過馬韁,見四周夜色蒼茫,遠(yuǎn)離城郭,也遠(yuǎn)離村莊,倒是不知是什么地方。 問徐婆子,“你可打探清楚了,這人說,要把楚茉送到什么地方去?” “那人嘴極嚴(yán)實(shí),只說蒹葭姑娘吩咐,萬事聽姑娘安排,旁的,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徐婆子壓低聲音,道,“原來二太太派得是旁人,是蒹葭姑娘說,孟大身子高大,最是能吃苦的。 又是她遠(yuǎn)房親戚,來投奔黃家混口飯吃,才剛?cè)敫疀]幾日,二太太才改派的他?!?/br> 說罷,見月容沉思片刻沒有說話,接著道,“姑娘,你瞧著,這人,要不咱們也留著,一起到青州去?” “蒹葭的遠(yuǎn)房親戚?” 月容倒是不妨突然出現(xiàn)這么個(gè)人,好像是故意給他們準(zhǔn)備的一樣。 只覺得奇怪,笑道,“mama,你有沒有覺得,這蒹葭素日里待咱們都很好,這次好像知道要走的是我,不是楚姑娘一樣?!?/br> 若說巧,那里能這么巧? 徐婆子也想到這個(gè),嘆口氣,道,“姑娘也瞧見了,孟大那體格,瞧著不過十七八歲的小伙子。 我今日一問,才知他才十四歲,不過是比別人吃的多,才高大些。 若說是什么親朋,一概俱無。只說蒹葭和他家祖上有親,前幾日才想起這么個(gè)親戚,投奔來的?!?/br> “倒也是個(gè)可憐的?!?/br> 月容把這事兒拋在腦后,拿出手中的指南針比劃了下方向,道,“咱們等會(huì)兒連夜趕路,父親當(dāng)年購置的農(nóng)莊就在附近,打探一番,找到柱子哥,便一路往北?!?/br> 徐婆子自然沒有不應(yīng)下的道理。正說著話,便見孟大急匆匆趕來,朝月容躬身道, “柳姑娘,里頭有人找您,您隨奴才過去?!?/br> 來了,月容和徐婆子對視一眼,問那孟大,“你家主人是誰,憑白無故,派你來做什么?” 孟大跪地磕頭,“奴才的主人就是姑娘,那里來的別的主人。的確是有人和姑娘說話,姑娘去瞧瞧就知道?!?/br> 侯爺讓他來保護(hù)柳姑娘,一路平安直達(dá)青州。在抵達(dá)青州之前,誰傷害了月容,就是和他孟一刀過不去。 至于侯爺,他親自來,那當(dāng)他剛才的話,全都沒說。 要說他這新主人也算是命苦,怎么就被侯爺盯上了呢? “姑娘?!?/br> 徐婆子見他跪下,雖知他有可能是忠心耿耿的,可萬一對姑娘起了心思,那她們兩個(gè)婦孺,豈不是白白枉送了性命。 咬牙,“姑娘,你上車上去,奴婢前面開路,一切等二老爺和我家那小子來了后,再做打算。” “mama,不必如此小心?!?/br> 月容正低頭沉思,忽然聽見徐婆子說這話,忙拉住她道,“我約莫猜出來,他家主人是哪個(gè)?!?/br> 當(dāng)今朝堂上,敢對黃家開火的,除了肅毅侯,還有哪個(gè)。 她方才猶豫,不過是身份地位各不相同,不想因?yàn)檫@個(gè),連累柳二叔罷了。不過,也由不得她猶豫了。 月容抬頭,目光落在行店門前。 一黑鶴蟒袍男人立于門下,個(gè)字極高,幾乎要高過這行腳店的茅檐去。 氣勢森冷,利眸垂下,似是端詳手中掌紋,又似是什么都沒看。 只他站在那里,便讓周圍的人覺得空氣肅殺。到底是沙場里走出來的將軍,和尋常百姓不同。 月容上前,躬身一禮,“臣婦見過肅毅侯。” 聲線悅耳,宛如泉水叮咚,悄聲入了男人的心。他這才寬宏大量似的,抬頭看了一眼月容, “柳姑娘,你白白浪費(fèi)了本侯許多人馬?!?/br> 佳人國色天香一般的容貌,落在男人眼底,竟是半點(diǎn)兒波瀾也沒有。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和路旁的樹木,行過的車馬沒有任何區(qū)別。 國之棟梁,果然,不同于凡夫俗子。 身后,徐婆子和孟大頭也不敢抬,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由此可見一斑。 月容勉強(qiáng)壓下逃跑的念頭,手握成拳,勉強(qiáng)穩(wěn)住神色,回視男人目光,輕描淡寫, “侯爺不是早就知道,出了黃家的是臣婦?!?/br> 不然的話,為何蒹葭突然換了這孟大。 只怕蒹葭,也是他的人。 顧知山意外的挑眉,這才分出心神去打探月容。她脊背挺得筆直,桃花眼櫻桃唇,本是極為妖媚的長相,因?yàn)樯駪B(tài)過于緊繃,多了幾分刻板之態(tài)。 若是深夜閨閣之中,妖媚盡顯,該是何等惑人的姿態(tài)。 顧知山倏爾收回神智,冷笑看向月容,“你配那黃忠義,倒是可惜。” 這般聰慧,可惜入了黃家,他便不能輕饒了她。 “你既如此聰明,想必也知道,本侯所為何事?” 顧知山抬腳,黑靴踏在黃土之上,一步一步向月容邁進(jìn)。 心跳如擂鼓,月容甚至能察覺,她毛孔聳立的聲音。這肅毅侯也未免太過嚇人,這才幾步路,竟是,讓她不由起了臣服之意。 咬牙,月容閉眼,無視男人越來越近的距離,說出自己的想法, “侯爺,不管為了什么,臣婦今日,必須出京。” 能讓肅毅侯親自來攔截,是不是說明,他要對黃家下手了? 她要趕在黃家覆敗前,趕在楚茉死之前,到青州去,到爹娘的墳前,親自去祭拜他們。 顧知山倒是被月容的決絕震驚到,這個(gè)柔弱的小婦人,到底知不知道,若是他存心不讓她走,有的是方法? 如今好好的站在這里和她說話,是看在她過世的父親面上,給她幾分體面。 怎么,真當(dāng)他肅毅侯府的萬千將士,是水做的? “侯爺,臣婦于黃家,不過是沖喜的媳婦,有我一個(gè),沒我一個(gè)是沒多大關(guān)系。 對于柳道南夫妻,卻是全部。他們夫妻兩個(gè)僅臣婦一女,若是不能親往祭祀,妾便是撞死在這城墻上,也絕不往黃家去一步?!?/br> 月容察覺到顧知山的怒氣,知是自己莽撞的,不問原因的拒絕讓他生氣。 可她的確是不能就此跟著顧知山回京,回去能做什么,無非是指證黃家所做的事情。 她不是不想指證,而是,更重要的是,離開黃家,離開京城,去到父母在的青州,親自去告訴他們這個(gè)好消息,讓他們九泉之下能夠安歇。 事有輕重緩急,對月容來說,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顧知山見月容面容堅(jiān)毅,目光悠遠(yuǎn),似是透過她,看到了當(dāng)年柳道南夫妻兩個(gè)。 半晌,嘆了口氣,道, “你就不想,親眼看一看黃家的下場?” “那黃忠義娶你進(jìn)門,從未在含章院過夜,怎么,你準(zhǔn)備在黃家敗落后,還頂著黃家少夫人的名號生活?” 顧知山難得諄諄善誘,見月容瞬間睜開眼,似乎是極為吃驚,他怎么對黃家發(fā)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顧知山板著的一張臉有了幾分笑意, “都這個(gè)時(shí)辰了,你不餓,那些奴才們也餓了。先去吃飯,吃過飯,你能說服本侯,本侯便送你回青州。” 山郊野店,原以為不會(huì)有什么佳肴珍饈。 出乎月容的意外,桌上一應(yīng)雖不是什么精致菜肴,可樣樣都說的過去。 鳳腌貍rou,芫炒里脊,手把羊rou,居中擺了一只肥嫩的道口燒雞,熱騰騰剛才出鍋。 胖胖的廚子輕手輕腳放下,能看得出,湊出這么一桌菜,已經(jīng)是窮盡他平生所學(xué)。 “爺,夫人,小店地界小,您二位勉強(qiáng)吃一些,若是,若是吃的適口,那便是小人夫妻兩個(gè)的造化?!?/br> 說罷,便捧上一壺酒,道, “這個(gè)給夫人喝,小人賤內(nèi)家傳的果酒,雖比不上你們高門望族,也,也能說得過去。” 月容側(cè)身瞧去,那婦人棉布襖裙,模樣賢淑,低著頭,把餐盤一樣樣擺上。 瞧見月容看她,羞澀朝月容一笑,便垂下頭不再說話。 “不是...” 月容一聽,便知這店主把自己和顧知山認(rèn)成一家人,剛要出聲分辨,便見顧知山接了酒,搶過話茬,問那店主人, “我們的馬車可都齊備了?” “用黑豆和馬草喂的,爺放心,餓不著?!?/br> 說著,廚子店主身兼二職的胖男人拉住媳婦退下。 雅間門關(guān)上,只余下二人對坐。 月容不自在的抿抿唇,便是她如何給自己做心理準(zhǔn)備,長到這么大,還是生平頭一次,和男人獨(dú)處一室。 顧知山倒是格外自在,從整盤燒雞上扯了一個(gè)雞腿放在月容面前的盤子上,道, “你嘗嘗這個(gè),早年你父親,他說這家的雞rou酥而不爛,rou可脫骨,是世上一絕?!?/br> 和尋常燉雞的雞腿不同,燒雞的雞皮用油炸過,鹵制之后發(fā)出誘人光澤,內(nèi)里多汁,顫巍巍的放在碟子上,誘惑著食客咬上一口。 然而,月容此刻顧不得這些,她猛的瞪大眼睛,為顧知山話中的未盡之意。 激動(dòng)的握緊桌沿,月容傾身靠向顧知山,顧不得不自在和方才恨不能疏遠(yuǎn)男人,急聲問道, “你認(rèn)識我父親嗎?他,他帶你來過這家店?” “這里是青州往來京都的必經(jīng)之地,如何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