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軟骨香) 第21節(jié)
顧知山自然也把他眼底嘲諷看的清楚,死到臨頭,依舊不悔,不知是愚蠢還是自大, “你們黃家,倒是真的以為,沒人敢動你們不成?” 勾結(jié)外族,欺君罔上。只這兩條,抄家也不算是出格,更別說歷來貪贓枉法,連他鎮(zhèn)遠(yuǎn)軍軍費都要插上一手,可見以往黃家有多張狂。 “若無事,下官告退。” 黃二老爺自以為得了顧知山把柄,也不等他喊起,自顧自的起身往外走去。臨罷,語帶威脅轉(zhuǎn)身, “侯爺不如想想自身麻煩,那柳二去了戶部,眼瞅著就要官途青云直上。若是此刻爆出他侄女兒和侯爺丑事。 侯爺不如想想,到時候滿天下的百姓,說的可都是什么話。” 韓有梁聽聞此言,如何能按耐住脾氣,銀光一閃便架在黃二脖頸子,只等侯爺一聲吩咐,就地斬他首級。 可半晌,不見侯爺說話。韓有梁壯膽抬頭,見侯爺起身來到黃二老爺面前,后者身子越縮越小,面上諂媚浮現(xiàn),才吩咐韓有梁, “有梁,你護(hù)送黃翰林去柳家府上,可瞧瞧那柳二叔,如何待他這個親家?!?/br> 說是護(hù)送,手持彎刀,一個瑟縮著脖子,偏要維持幾分讀書人的氣派。一個粗眉黑臉,威武入托塔將軍。 月容悄聲出了屏風(fēng)之后,站在北門盯住二人遠(yuǎn)去背影。初得真相,事實竟是這般不堪,月容直覺人生顛覆莫過于此。 黃家竟是父親之死的幕后真兇,她所嫁的人家,也是她的仇人。只是不知,除了父親以外,可有其他官員,也喪命于黃家之手。 頷首下禮,月容多了幾分恭敬, “多謝侯爺。” 若不是顧知山,她怕是窮其一輩子,也得知不了父親之死真相。只如今知道了,想要報仇,也覺得困難重重。 不說那姓楚的官員姓甚名誰,當(dāng)年在父親身邊做什么官職,他是如何背叛父親勾結(jié)韃子入城,又是如何逃脫把罪名歸在父親身上。 他果真是楚茉的父親嗎?為什么楚茉會在京城,這么多年京中不曾聽聞有她。 還有黃家,為何沖喜要選定自己,真是因為那句她可破邪祟,月容微抿唇瓣,她不相信只因為這個。難不成,她身上有值得黃家圖謀的地方? 百般疑惑,在接到男人遞到手里的卷宗時心神恍惚。忍不住抬頭去看,長眉下深眉如潭,下顎線清晰流暢,喉結(jié)一側(cè)隱約可見抓痕,順著領(lǐng)口繁復(fù)花紋,直到衣領(lǐng)深處。 抓痕。月容桃腮微紅,瞬間反應(yīng)過來。 原來那日過后,不止她身上有他痕跡,他身上,也有她的痕跡。 顧知山倒是神色淡然,見月容眉目低垂,細(xì)弱肩膀也不似往日那般有精氣神。心底莫名的不舒坦,好似揪著什么東西,不能見佳人歡顏,便松懈不下來。 陌生的情緒讓他蹙眉,低首,佳人蔥白指尖握住卷宗,指尖點點粉潤豆蔻,撩撥人心。 低垂眉眼看不清神色,顧知山以為她還沉浸在父親死去內(nèi)情中,擔(dān)心她郁結(jié)成病蘇緩不過來,破天荒的解釋起來龍去脈, “方才黃二所說的妹婿,是昔日你父親近衛(wèi)楚雄。頗得你父親喜歡,提拔他做了守城將軍。后韃子來犯,他借機(jī)引韃子入城,也害了你父母性命?!?/br> “他為何這般做?我父親待他不薄,大隋百姓稅賦供養(yǎng)他衣食住行,他為何叛國,引敵軍殺我百姓?” 月容不解,守城將軍也算位高權(quán)重,楚雄為何要冒險做下這等事? 為何。顧知山抬首,看向南邊萬里城郭,一片黑瓦白墻中,紅墻黛瓦的皇宮格外顯眼。 皇權(quán)至上,百姓莫不臣服。黃太傅在朝中多年耕耘,把握朝政,今上年才十二,黃太傅一言九鼎堪稱隱形帝王,他自然也想更進(jìn)一步。 不過,有他在,所有妄想都是白日做夢。顧知山收回目光,見月容仍舊翻閱卷宗,斂去眼底復(fù)雜情緒, “你想不想,親自為你父親討回公道?” 一晃過去幾日,黃忠義好似完全不記得月容這里,一次也沒來過。顧知山也是,自打那日過后,不知在忙些什么,也不見蹤影。 等到初二這日一早,林mama便整理素服,親自伺候月容穿戴。月信去的干凈,因有林mama這樣的婦科圣手在旁協(xié)助,尋常愛腰酸體弱的小毛病也消失不見。 身子清爽,月容自己也有幾分干勁。她和黃家的事情倒是其次,身為人女,若不能為父母伸張正義,以盡孝心,她活著有什么用。 銅鏡擦的錚亮,月容察看鏡子里模樣。一身素服莊重典雅,發(fā)鬢束起,露出飽滿額頭,細(xì)眉桃花眼下,瓊鼻紅唇無一不美。 月容略微失望的垂下眸子,鏡子里佳人面帶愁容,惹人憐惜。 “姑娘莫擔(dān)心,侯爺早就安排妥當(dāng),您只需要和柳二老爺一處上殿就是?!?/br> 察覺月容鎮(zhèn)定中帶著緊張,林mama忍不住開口安撫, “太后娘娘和陛下,都是再寬厚不過的人。姑娘只管安心,奴婢們就在大殿外候著,不過問幾句話,便過去了?!?/br> 月容搖搖頭,她不是因為這個。見一旁是端來早膳的徐婆子,招手問道,“徐mama來仔細(xì)瞧瞧我這臉,我怎么瞧著,我這眉毛眼鼻,半點兒也不像父親母親?!?/br> 父親雖是守城武官,科舉出身最是喜歡魏晉風(fēng)流,美鬢長須,渾身氣派不知迷倒多少少女。母親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只外族家早年不剩幾個人,母親無人管教這才下嫁給父親。白手起家,雖比不得外面那些人貌美,可也是端莊典雅的大家閨秀。 月容自己呢,父母死后甚少有心思裝扮自己。在柳家時頭簾遮擋額頭,如今全部束上去,月容甚至覺得自己這張臉怪怪的。 桃花眼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鼻子過于小巧精致,唇瓣呢,雖豐潤小巧,可也不像母親那般,記憶中一抿唇,便讓父親閉嘴不敢多說。 徐婆子笑嘻嘻上前,開口奉承道,“咱們家大老爺好氣派呢,穿起尋常的衣裳也像千金制成的。姑娘和大老爺一樣,都是這般,嗯,有讀書人的氣度。” 讀書人的氣度不氣度是另外一回事,聽到自己像父親,月容總算是心安不少。手持黛筆,循著記憶模樣,往深厚處描,她生的五官精巧,不如眉深目冷來的壓人。 這廂準(zhǔn)備妥當(dāng),柳二叔親自騎馬來接,徐柱子趕馬車隨后。侯爺可是說了,他最大的任務(wù)就是保的姑娘安全,姑娘安全了,他才能在侯府當(dāng)差。 等瞧見月容素服從院內(nèi)走出,柳二叔喉頭一酸,時間可真快啊。 一晃,都過去六年了。 當(dāng)年巖禮還未出生,現(xiàn)在都到了開蒙的年紀(jì)。只可惜她這侄女兒,跟著自己這個叔叔,真是委屈了她。 長兄死的蹊蹺,他偏無力復(fù)仇。一家人茍延殘喘,為了不給不知何處的敵人留把柄,他半點兒賄賂不敢收取,甚至淪落到變賣下人才能維持生計。 其中艱辛不提也罷,好在,都熬過去了。 柳二叔欣慰看著月容款款走去,昂首挺胸間依稀有長兄氣度, “像,真像。月容,你這般,真像你父親。” 話到最后,柳二叔壓去眼底潮意。見月容因自己的話明顯振奮幾分, “二叔,我還想著,我這五官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若是見過我父親的官員再有異議可怎么辦? 二叔既然說像,那我就放心了。” 柳二叔聞言倒是一愣,“你怎么會這么想?” 她怎么會這么想?月容上了馬車,一路從城北到城中人生鼎沸,疑惑的緊盯手中鐲子,對啊,她怎么會這么想呢? *** 皇宮大內(nèi),天子居住的養(yǎng)心殿。小皇帝癱倒在龍床,任由小太監(jiān)一遍一遍的催促, “陛下,今日大朝,肅毅侯也要親臨朝堂,您可不能偷懶?!?/br> 小皇帝滿床打滾,捂住被子不肯起床,聞言踹了那小太監(jiān)一腳, “朕是這天下之主!黃太傅可說了,這天下的東西,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過是缺席一個朝政,算什么大事!” “肅毅侯他是朕的舅舅,可他的兵權(quán)虎符,可在朕的手里,若是朕把這虎符收回來,他就是一只扒了牙的老虎,見朕只有怕的份兒!” 越說越得意,小皇帝越發(fā)得意洋洋, “朕知道我那好舅舅有事要忙,朕就不去,誰來請朕,朕都不去?!?/br> “果真不去?” 男音入耳,小皇帝慌忙裝死,躺在明黃龍被佯裝身體不適, “咳咳,舅舅,朕昨夜受了涼,怕是去不了早朝?!?/br> 小太監(jiān)跪行退到一側(cè),眼見陛下和肅毅侯交鋒,不敢吭聲。 太后自打先帝駕崩,身子骨一日差過一日,除了嫡親的弟弟肅毅侯,滿朝文武皆是信不過。 偏陛下表面溫順,當(dāng)著太后面前一套,背地里,疏遠(yuǎn)肅毅侯,只和黃張二位太傅親近。 前幾日,那黃太傅家走水,火燒連營什么都不剩下。 太后原本是恩賜原地修建,偏陛下聽見,說什么,黃太傅乃朕帝師,如何能居于殘壞之地。恰肅毅侯府旁宅院空著,黃太傅擇期搬進(jìn)去就是。 天底下專門給舅舅添堵的外甥有沒有,當(dāng)今陛下算是其中翹楚。 道高一尺,魔自然高一丈。小太監(jiān)想都不用想,陛下能在肅毅侯手里占什么便宜。 果不其然,只聽肅毅侯揮手,招呼身后太醫(yī)上前, “方才在朝中聽見陛下身子有礙,臣一為陛下血親,二是先帝遺命大臣,不敢有誤。 方太醫(yī),上前為陛下診脈?!?/br> 方太醫(yī),黃太傅的人。小皇帝一聽頓時伸出手去,方太醫(yī)自然知道他的問題,有他遮掩,今日又能在養(yǎng)心殿睡上一日。 “陛下年幼體虛,脈象虛滑,這是風(fēng)邪入體的征兆。 只需靜心養(yǎng)體,多做休息,不可過分勞累?!?/br> 裝模作樣把脈,方太醫(yī)忽略陛下笑顏,轉(zhuǎn)身朝顧知山稟告。 “既有疾病,自該藥到病除。方太醫(yī),請為陛下開明藥單,也好早日康復(fù)。” 顧知山請擊兩下掌,韓有梁率眾搬了藥柜進(jìn)來,雞翅木藥柜各個丈余高,抽屜上鐫刻各類藥物名稱。 “方太醫(yī)只管開藥,若是治不好陛下,那就別怪顧某不客氣。” 小皇帝目瞪口呆,他裝一次病,舅舅,他就搬來這么多藥柜! 就是吃死他,他也吃不完??!求救目光落在方太醫(yī)身上,后者不敢抬頭,提筆揮寫而就, “藥房在此,請侯爺查閱。” 小皇帝冷冷打了個寒蟬,韓有梁還率著眾人一趟一趟的搬運(yùn)藥柜,不多時,養(yǎng)心殿內(nèi)龍涎香被藥香籠罩,藥柜遮住窗臺外日頭,漸漸昏暗起來。 他和舅舅的實力,還差之甚遠(yuǎn)。突然之間,小皇帝明白這個道理。 一次一次裝病帶來的是什么?舅舅他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就連藥柜這樣的腌臜玩意兒,也往養(yǎng)心殿搬! 他這是欺君罔上?。?! “朕沒病,朕就是想偷懶不去上朝!” 小皇帝猛的掀開被子,立在龍床上氣勢洶洶。 “朕是大隋天子,這大隋的天下都是朕的,不過是不去上兩□□有什么打緊的。 你若有能耐,替朕坐在那龍椅上,反正朕是不去!” 窺著顧知山臉色,小皇帝越說越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