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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主大人! 裴逢星輕輕頷首算作回禮, 徑直走向自己的大帳。 他的表情不好不壞,稱不上是面無表情地板著臉, 可就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具體的情緒如何。 他在考慮下一步該如何作為。 今日與阮枝相見, 他深知她的性情,大多時候雖是被人或事推著走,卻也不能逼迫太過, 否則只會適得其反;不光如此,她似乎不善應(yīng)對太濃烈沉重的感情。故而他見好就收, 提出三日之期供阮枝考慮。 如非必要,他不想對阮枝用過于強硬的手腕,以免令她升起抵觸的心理。然則阮枝接下來會怎么反應(yīng), 卻不一定會如他所愿。可能她會求助尋華宗? 下屬守在帳前等他歸來, 行了妖界最高規(guī)格的屈膝禮:主上, 您回來了。 裴逢星的腳步才略停:有什么變動? 一切如您所料, 百鳥妖帶著族人去了羅剎詭林。 裴逢星收回視線, 腳步將抬,發(fā)覺這人還跪在地上不起來:還有事? 下屬知曉裴逢星喜靜,自己在沒有異動的情況下貿(mào)然來報已經(jīng)是逾越,如今還遲遲不走妖族與其他幾界都不同, 有血脈壓制一說。 無形的壓力在周遭緩緩鋪陳,下屬不由自主地深深垂首,道:屬下是擔(dān)心主上前去議和的結(jié)果。 別人不清楚,這位下屬還是對裴逢星的私事略知一二的,其中就包括對魔界的那位代尊主阮枝的些許不同感情。 裴逢星靜靜地望了他一陣: 你現(xiàn)在是在質(zhì)問我嗎? 屬下不敢。 敢不敢你也已經(jīng)做了。 裴逢星道,如果你有足夠的實力,這個位置你隨時可以來搶,但你要在我手下一天,這就是你愚蠢的證明。 下屬誠惶誠恐地俯身大拜:屬下有罪,請主上責(zé)罰! 與其受罰,不如將功折罪。 裴逢星道,百鳥一族有幻象之能,可千變?nèi)f化,不露破綻。我命你親去守在羅剎詭林外,以人質(zhì)誘使,驅(qū)策白鳥首領(lǐng)締結(jié)仆誓,前往尋華宗。 是。 裴逢星無意識地伸手撫過左眼下的咒印,目光沉沉。 - 阮枝用靈力在空白的紙上寫著字,一邊問:你查到伏江散人的有關(guān)消息了么? 擺脫結(jié)界回來的衛(wèi)野很快道:屬下派出了所有人手,包括魔使。今日將將得到消息,此人曾說過青崖淵存在詭異特殊,有空想去一觀;后行跡出現(xiàn)在生死河西畔流域,采集綠熒石。 正好。 阮枝點了點頭,我順便去一趟青崖淵。 衛(wèi)野大驚失色:您要在這個時候離開生息城,去青崖淵? 來回不過半日,不礙事。 阮枝將寫好的信以靈力封鎖,交給衛(wèi)野,好生送去尋華宗,你要是不慎丟了,我就親自走一趟尋華宗。 衛(wèi)野咽下嘴邊的話:是。 阮枝原本是想著先穩(wěn)定形勢,在保持各方平衡的情況下誰也不得罪,最大限度將自己的目標(biāo)實現(xiàn)。但裴逢星的舉動打亂了她的全部計劃,他確實提出了對應(yīng)的解決方案,每句話都十分誘人。 固然她能夠順勢答應(yīng),可正因為這優(yōu)待過于誘人,反而令她望而卻步。 她償還不起。 來時阮枝慢慢吞吞,走時阮枝風(fēng)風(fēng)火火。 憑她如今的修為在魔界疆域內(nèi)任何一城往返都不會超過半日,她想著去青崖淵并非是一時興起,而是先前發(fā)現(xiàn)顧問淵不見了之后就起了心思,只是沒有迫切的理由促使她施行。 青崖淵位于魔界極西,周遭十?dāng)?shù)里寸草不生。淵底聚集著無數(shù)怨魂和魔物尸體,由此而滋生出的魔氣有如惡質(zhì)的泥沼,會激起暴烈的嗜殺欲與破壞欲,得到力量的同時亦在不斷地?fù)p害自身;遭到反噬的生物會變得毫無理智,只余下無止境的廝殺。 阮枝還未靠近就聞到那股難以言喻的氣息,混雜著血腥和泥土以及一時分辨不出的諸多物質(zhì),煞氣沖天,無端令人后背生寒。 峭壁斷層稍稍往下,便是一層淡而薄的朦朧血色,是結(jié)界,阻隔了其下的所有厲鬼。 她先前查過魔界那混亂貧瘠到寥寥幾本的歷史,所占篇幅最長的除了歷任魔尊就是這青崖淵。書籍有載,第一任的魔尊就是從青崖淵中衍生出來,最終死于無法控制的殺欲,狂亂而死;此后歷任魔尊的記載中也或多或少都會牽扯道到此處。托賴于顧問淵獨一無二的妖魔血脈,像他這樣還能留個心臟反復(fù)重生的聞所未聞,而他初生不久就被扔進了這青崖淵 阮枝拿出那枚雕刻著浮生花的銀色戒指,并無任何反應(yīng)。她朝下方目力難以企及的深淵看了兩眼,耳邊是無數(shù)怨魂擾亂心神的凄厲嘶喊。她試著往戒指中注入靈力,反倒引來深淵沸騰,嘶喊聲愈發(fā)高漲,然而卻無一敢靠近。 戒身上隱約有暗光閃過,阮枝斟酌片刻,還是往崖下靠近。 越往下,那份動搖心神的影響便愈發(fā)強烈。 阮枝幾次都感覺到那些好似輕霧、又像是有生命的東西要來啃咬她的護體靈力了,但他們在她周身徘徊一會兒,就會自發(fā)散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