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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不能直接承認! 阮枝繃著身軀, 聲音細微的發(fā)顫,她的肩膀還在蕭約手中, 有種隨時能被他捏碎骨頭的不安感:師兄何出此言? 蕭約目露失望之色,眼底的霧靄沉沉愈發(fā)濃郁, 顯出幾分陌生的晦暗:事到如今,你還在包庇他。 阮枝顫栗驚懼的模樣近在眼前,她極力想掩蓋、做出鎮(zhèn)定的表現(xiàn), 然而不自然的面部神色和掌下微弱顫抖的身軀都說明了她這會兒不過是強弩之末。 藏匿妖會有什么懲罰,你心里清楚么。 蕭約同樣是壓抑著怒氣, 情緒全被壓制,故而這句詢問聽上去更像是平鋪直敘的陳述。 阮枝心臟跳得飛快,她思索兩秒, 很快做出決定, 反手抓住了蕭約按著她肩膀的那只手臂, 利落地屈膝跪了下去:師兄, 我錯了! 事到如今, 糊弄和狡辯都沒有用了,只能先發(fā)制人地誠懇道歉,力求穩(wěn)住蕭約再說。 蕭約的眼睛驀然睜大了些,不敢置信地望著面前對他下跪的阮枝。 她雙手緊抓著他的手臂, 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節(jié)都泛起些微青白;仰首看過來的目光里滿是惶恐的祈求:我并非毫無緣由地隱瞞,更不是想危害宗門,請師兄暫且原諒我,聽我一言。 她就為了裴逢星,毫不猶豫地跪在他面前哀求。 蕭約伸手抵了抵太陽xue,險些站不住,呼吸之間都帶起牽扯經(jīng)脈的痛感,繩索上她瞥來的那一眼反復(fù)在他腦中出現(xiàn)。 他忍無可忍地將她從地面拽起來,不顧她踉蹌的動作,逼她同自己對視,字里行間滿是咬牙切齒的痛恨:你在為誰求饒?裴逢星,還是你自己? 阮枝被他抓到的瞬間差點就出手反擊了,聽到蕭約超出意料的質(zhì)問,她不免愣了愣:事情的重點是這個嗎? 感覺到肩上的力道逐漸增大,阮枝禁不住嘶了一聲,抬眸望去,發(fā)覺蕭約并不像往常那樣進退有度地輕易放手。 他作為掌握主動權(quán)的那方,臉色卻蒼白得可怕,眼底隱約有幾縷血絲。氣到了極點,身上沾了血污的破損衣衫都來不及換,難得一見的風(fēng)度全無,狼狽而兇狠。 阮枝。 蕭約的聲線冷凝,渾身戒備而緊繃,似一把蓄勢待發(fā)的利刃,近距離下充斥著沉重的威脅,說話。 我當(dāng)然是為我自己了! 阮枝欲哭無淚,心里無數(shù)遍后悔:早知道就不低估蕭約的怒氣值了,他這種過于正直的人設(shè),果然就是對妖魔有關(guān)的事反應(yīng)分外強烈。 雖然可以確定蕭約絕不會私下殺同門,但架不住被打一頓也挺疼啊。 蕭約沒有放松對她的禁錮,目光沉默地追隨著她試圖躲藏的視線,并不馬上追問。 這算是對她的回答比較滿意的意思? 阮枝見縫插針地抓住機會繼續(xù)道:裴師弟成為半妖實屬無奈,并非是他自己所愿,彼時情況危急復(fù)雜,他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不敢忘記宗門教導(dǎo),可也不能隨意摒棄同門情誼,故而沒有稟明師父與掌門,是我的錯。 阮枝自認這一番話說得極為漂亮,周圍卻再次陷入某種強大的壓力中,空氣的流動都變得緩慢遲滯。 她眼角余光看見蕭約的胸膛無聲且迅速地起伏了兩下,儼然是怒火再度翻涌,就要按捺不住了。 阮枝只好硬著頭皮接連道:師兄,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請師兄寬宏大量,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 放在肩膀的手指收緊,仿佛真的要當(dāng)場捏碎她的骨頭。 阮枝也不敢出聲,心里數(shù)著秒等著最壞的情況再動手這是下下策,一旦打起來就徹底收不了場。 在幻閣中,你想置我于死地,就是為了此事? 蕭約問出了當(dāng)時未能說完的話。 彼時不知道理由,現(xiàn)在卻能知道了。 阮枝聽見前半句氣勢就矮下去了,即便沒有隱瞞裴逢星是半妖的事,她下黑手這事也沒得洗:那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并不是有什么特別的理由請師兄大人有大量,放過我這個陰險小人吧。 誰讓她就是為了和他作對而來。 蕭約并不相信她的話,認定了她是要幫著裴逢星說清遮掩,判斷力早就在難以遏制的生疼痛感消失殆盡:你為什么要跟著跳下來? 阮枝有短暫的猶豫,是思考照實說和暫且隱藏兩種不同選擇導(dǎo)向的后果,而后她選了前者:是景瑄將我打下去的。 原來如此。 她并沒有要跟著他跳入深淵,不是舍不得、也不是心懷愧疚,而僅僅只是她同樣被偷襲了,所以身不由己地掉下去了。 哪怕此刻她驚懼忐忑至此,面對他的態(tài)度仍然狡猾,斟酌著回答他的每個問題,全無半點真心。 蕭約本還想問她過往種種,如今已不必再問。 景瑄素來視我為對手,就算要暗害也應(yīng)該是針對我。 蕭約無波無瀾地牽動了下嘴角,神態(tài)說不出的諷刺,你們進入第二層時雙雙消失,是在那時商量好了一同對付我,對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