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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并不稀奇,做工尚可,構思卻很精巧:簪頭繞了一道,又從圈中伸出枝節(jié)來,看上去連綿循環(huán),一時間分不清哪里才是起始了。 顧問淵驀地愣住了。 他不大了解人,卻也在久遠之前聽說過,凡人送簪,乃是定情之意。 第五十五章 想不到阮枝看上去不聲不響、素日未曾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一旦真做起來, 出手便是送了定情信物。 這般大膽直接! 顧問淵凝視著手中的木簪,久久沒有說話。 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說什么比較好。 阮枝突然這般示愛, 難不成是因為他上次質問阮枝究竟是何感情,阮枝這便想了法子來表衷心了? 你 顧問淵想, 自己作為被表白的男性, 還是應當負擔起一些責任。比如這種狀況下, 就不應該繼續(xù)等著阮枝來說話。 他方開口就猶豫,只因內心難得躊躇:為何送我簪子? 阮枝面上一派鎮(zhèn)定, 全靠努力繃住表情來維持。 這根簪子,是她今日逛街買下的東西中, 最便宜的一個了。 原本是買多了東西別人贈送的,她看著覺得雕刻得頗有巧思,硬是加了些錢。 顧問淵該不會是看出來她隨手拿了個便宜貨敷衍他吧? 阮枝臉上揚起笑容, 否則實在怕自己繃不住表情:我見到這枚簪子時便想到了你,故而想著要送給你。 顧問淵略顯詫異地看她, 從善如流地問:既然如此,一開始怎么不拿出來。 它只是個木頭雕成的簪子,我怕你嫌棄它。 阮枝反應極快, 眼睫輕扇微纏如展翅欲飛的蝶, 眸中碎光浮動, 暖意融融。她笑起來時頰邊更靠近唇角的地方會有個不明顯的陷落, 并不像梨渦那般深, 非要在她笑容擴大時仔細看著她的臉,才能注意到這點小小的改變。 顧問淵目光移開一瞬,仿佛面對了什么難以解決的事物,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可他隨即意識到這份回避, 不服輸一般,即刻又將目光轉了回去,筆直地望進阮枝眼中:既然怕我嫌棄,怎么又要送我了? 這個銳利的眼神 阮枝心里一咯噔,覺得自己大概已經被看穿了,強撐著胡說八道:本就是為你買的,不送給你,我卻是不甘心的。 顧問淵轉了轉手中的木簪,手指修長且白,似美玉雕刻,生生將這黯淡的木簪都襯出了幾分貴氣。 他看一眼阮枝,又看一眼木簪,啟唇:噢。 僅憑這簡單的回應辨不出什么,唯一可確定的,顧問淵當下絕對不是在生氣就對了。 阮枝提起來的心緩緩回落,無聲地輕舒了口氣:顧師弟,那我就先走了? 可以走了吧? 顧問淵心情果然很好,唇隱約有揚起弧度,他點點頭,竟還前所未有地囑咐了阮枝一句:早些歇息。 好。 阮枝簡直受寵若驚。 想不到她和顧三狗之間還能出現(xiàn)這么溫情的對話。 等等。 該不會是她方才戴簪子的時候,不小心戳壞了顧問淵的腦袋吧! 顧問淵的住處同尋華宗的弟子們并不在一處,他轉身朝著自己的屋子回去,指尖轉了轉木簪,目光漫不經心地打量幾眼,評價道:確實不怎么樣。 居然只是個木頭雕成的簪子。 但想想阮枝素日的貧窮,似乎也是合理的了。 窮死了。 顧問淵輕哼一聲,手上的動作由轉簪子改為顛了顛簪子,而后手腕翻轉,簪子便被他妥帖地收了起來。 溫衍迎面走來,他方同滄海宗的師兄們寒暄完,見了顧問淵,自覺作為師兄該親和些,主動露了抹和善的笑意,招呼道:顧師弟這是要回去了? 溫衍大略知道這位顧師弟的作風,素來不怎么搭理人,一貫能以簡單動作結束對話、就絕不多說半個字。 溫衍已經做好顧問淵不過是點了頭就走的準備。 不成想,顧問淵卻停下步子,側首看向他,果然點了下腦袋:嗯。 居然出聲了?!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嗯。 溫衍驚訝地看著顧問淵,一時沒收住表情,問:顧師弟,莫非你今日心情尤其的好么? 顧問淵不置可否,沒有當即走開,臉上神色慣??床怀鍪裁矗簻貛熜?,我記得,送簪有定情的意思吧。 溫衍愣了一下,才確認這位莫名孤僻的顧師弟確實是在和自己說話,內心頓時油然而生一股身為師兄的責任感和自豪感,盡心解釋道:很久之前,塵世間確實有這樣的說法。送簪即為定情,不過那時候戴簪的男子不多,多為王公貴族和世家。后來男子的打扮也漸漸多以簪束,逐漸便不以贈簪表示單純的男女之愛,亦可是欣賞、好意等等。 顧問淵眼中的得意之色驟然凝固: 他壓抑著不快,問道:為何男子多用簪后,就不算是表達愛慕之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