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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看著他掙扎嗚咽了半天,沒給他解開綁著的繩子,但解開了他的啞xue。他一開口就扯著那股有些沙啞的嗓子道:“你做什么!” 江逾白拍了拍他的臉,笑道:“你還問我?以你的輕功搶什么不好,非得搶一個活生生的人,現(xiàn)在的飛賊都這么想不開了?” 輕功也講究路數(shù)。江逾白冷眼旁觀,覺得這小子怕是有師承。長得乍一看蠻正經(jīng)的,師父指不定是哪個江洋大盜。 “你懂什么!”他低吼了一聲,看起來有點想咬他。江逾白避讓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打掉這小子兩顆牙,卻聽見郁韶驚疑不定的喊聲響起: “阿荀?” 青年像是又被點了xue一樣,頓時整個人僵住不動了。他眼神陰郁,別扭地偏過臉不去看郁韶,似乎不大樂意被認出來。 江逾白挑了挑眉:敢情認識啊? 郁韶急匆匆地幾步過來,俯身撩開了他額間的碎發(fā),驚喜道:“阿荀,真的是你啊?!闭f著伸手去解他身上的繩索。 只解到一半,被喚作阿荀的年輕人就掙扎著蹭到了離郁韶遠一些的地方,自己將亂糟糟的繩子扔到一邊,扭過頭繼續(xù)沉默不言。 “阿荀,你來了該提前跟我說一聲的?!?/br> “說一聲你就肯離開那個地方?”青年冷哼了一聲,有些嘲諷道,“都這么久了,你就是不肯跟我回梁棲,我真不知道你......你究竟在想什么!” 郁韶當初家中有變,進入明月洲看似是天大的折辱,實際上不失為一種安全的選擇。他賺來的錢已經(jīng)足夠?qū)⒅昂灥钠跫s重新買回來,留在明月洲也不過是人情熟悉并且待遇好而已。 在阿荀眼里明月洲是個虎狼窩、是個骯臟的地方,還以為郁韶在里面受了什么驚天委屈,被人脅迫才不得不一直留在那里賣藝。 “這孩子名叫魏荀,和我算是舊識。”郁韶不答他,先向江逾白介紹了一下。 江逾白:“你也是梁棲人,我知道?!?/br> 郁韶微微笑了一聲。 他們之間若無旁人的對話讓魏荀徹底炸了:“郁端卿!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第57章 五十六 魏荀長到現(xiàn)在也是個很熊的孩子。直白的說, 缺乏別人耐心的教養(yǎng)。在他短暫生涯中唯一溫聲細氣耐心教導過他的, 只有郁端卿。 魏荀不記事時有過走丟的經(jīng)歷,還拜了一個流浪江湖的老人做師父, 學了兩手。再長大幾歲,他師父聽說了魏家尋找失散的孩子,把人提溜過去核對了一下, 正中, 于是拍拍手把魏荀留在魏家了。 魏荀本人是不大樂意的, 他覺得在江湖上混跡的日子雖然不算富余,但是自由。這個曾經(jīng)他夢寐以求的家也沒有那么溫暖——他的親生母親本就體弱, 在他失蹤后已經(jīng)抑郁成疾去世了。嫡親的兩個jiejie皆已遠嫁, 后母生了個兩個小弟弟。 平心而論, 后母不是什么嚴苛的繼母。但她自己有兩個親生的崽子要cao心,自然不會分更多的注意力給孤僻而不討人喜歡的魏荀;而魏荀的父親是個有些刻板的生意人,死了老婆之后專注于事業(yè), 不怎么搭理他,言語之間還對養(yǎng)活了他的那位師父多有蔑視,魏荀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教他的師父是個老儒生,妄圖以儒家經(jīng)典和手中戒尺把這個在江湖上混跡多年沾染出來的習氣統(tǒng)統(tǒng)抹除, 那結(jié)果當然是不可能。 少年魏荀覺得自己在這個家里根本就是多余的, 那份陌生和掣肘讓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還不如回師父身邊暢快地喝西北風。 于是魏荀不干了。他離家出走了。 ......被隔壁郁家的郁端卿逮了個正著。 郁家是清流貴族, 魏家一直想攀上個個共同話題深入結(jié)交, 兩家又幾乎對門, 因此魏家對郁家的事尤為關(guān)注。而郁端卿又是郁家的大公子,天之驕子,什么都是梁棲拔尖的,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魏老爹自然也用郁端卿的例子來鞭策過魏荀。彼時魏荀不以為意:他這么些年跟著師父走南闖北也見了不少人,自家爹就是個典型的沽名釣譽的商人,他稱贊的人大概是個比他還要擅長演戲的角色——文人嘛,本來就是比商人更虛偽的。 他兩個弟弟被魏老爹忽悠地一愣一愣,已經(jīng)都發(fā)誓向端卿哥哥好好學習了,對其崇拜不已。 而魏荀不一樣。 他背著包袱從樹上爬下來的時候迎面撞見了郁端卿,然后他又以比老時快兩倍的速度重新爬回了樹上,施展三腳貓的腳上功夫就想逃跑。 被郁端卿喊人直接用竹竿搖了下來。 “你為何要阻攔我?”事后,魏荀曾咬牙切齒地問過郁端卿。 “因為你爬過頭了。我見到你時,你趴的是我家的圍墻呀?!庇舳饲淠樕蠈懼吧岛⒆印比齻€大字。 郁端卿幫他把擅自逃家這件事圓了下來,并且承諾,他什么時候覺得在魏家呆的不舒服了可以隨時來找他,他會幫忙應付魏荀他爹。 魏荀只能無奈妥協(xié),并且從此過上了水深火熱的日子——郁端卿不是讓他來發(fā)呆的,是讓他來跟著他學習的。雖然郁端卿的教學水準遠超原先的老學究,態(tài)度也溫潤和煦,臉也長的賞心悅目,但是他教的東西難啊。 魏荀又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基礎(chǔ)其實比你想象的還要差,只能自己回家熬夜補習。跟上郁端卿的進度之后,郁端卿覺得這樣的速度可以,于是繼續(xù)向前狂飆邁進——有一段時間魏荀簡直是吃飯碗里都是字,走幾步路都發(fā)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