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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小孩兒一咬牙,把自己破舊襤褸的衣袖撩了開,露出了青青紫紫的傷口。只見兩只纖弱的手臂上新傷蓋著舊傷,痕跡深深淺淺,看著倒像是被什么給咬了。 “那里不只有我一個孩子?!彼f,“跟我一起的還有其他人,有男孩兒有女孩兒,他們一開始還好好的給我們吃喝,但每到晚上就把我們綁在一個石臺上,放蟲子咬我們。什么樣的蟲子都有......” 江逾白臉色一沉。 “被那些蟲子咬了之后,大家反應(yīng)都不一樣。有些一晚上都撐不過去,有些嘔吐,有些整夜發(fā)高燒。但是只要沒斷氣,晚上就會繼續(xù)被拿去喂蟲子。”小孩兒說,“本來我也快撐不住了,發(fā)了高燒,燒得昏昏沉沉,周圍不知不覺只剩下了我一個。但是我還是沒有死。我看得出來他們很高興?!?/br> “他們給了我更好的吃食,更好的衣服。但是我偷聽見他們暗地里討論,晚上要拿更大的蟲子來咬我——我裝作肚子疼,趁他們不注意放了之前被咬的時候攢下來的蟲子,跳了暗河,運氣好才逃出來的。” 這幾天是雨季,青州的暗河這才豐盈了起來。 “他們好像不是青州人。”小孩兒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他們水性還沒我好,也不懂那條河是往哪里流的。” “你小子運氣不錯?!苯獍踪澷p道。 何止是運氣不錯——在被蟲子咬的時候居然還想得到攢幾只,拿去對付那些青衣人居然還成功了,可謂有勇有謀。 蓑帽一愣,隨即憤恨道:“他們還在研究這些害人的東西?還拿這么小的孩子做手腳?” “研究害人的東西,這倒是不一定?!苯獍鬃凶屑毤毜囟嗽斄艘环『?,見他能跑能跳,雖然瘦弱,體質(zhì)居然比一般的孩子還要好——看他拖著一群追兵活活逃到了飄渺山,這就可見一斑,“但做的的確是大逆不道的惡事。” 小孩兒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有想過去報官,但是他們都不聽我的。” 可不是,大災(zāi)當頭,人人自顧不暇、焦頭爛額,此時一個疑似邪教的組織出現(xiàn),也沒有多少人愿意騰出手來接這個燙手山芋。 “總還是要去一趟的。”江逾白道,“你和我一起去,報官的事我想辦法。” 小孩兒點了點頭。 蓑帽一時無言:所以這還真是個樂意趟渾水的大好人?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苯獍c頭道,“還有你,蓑帽兄弟——” “什么蓑帽兄弟!”蓑帽氣地把蓑帽給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看著居然還挺順眼的年輕面龐來,“我有大名,叫祝安。” “祝安兄?!苯獍追笱艿睾傲寺?,溫聲問小孩兒,“你呢?” “我叫......吳小六?!毙『旱土祟^,“我還沒大名呢。” “你頭上有五個兄弟姐妹?”祝安問。 “五個jiejie,都已經(jīng)出嫁了?!眳切×^低地更低了,“我爹娘總埋怨我一個小子,吃的太多,干活還不勤快。我跟著我爹上壟,貪玩兒沒及時回家,就被捉走了。” 江逾白:“......” 祝安:“你爹娘倒也是奇,五個姐兒后第一個小子,放在別人家大概不知道要寶貝成什么樣子。” 江逾白:“他現(xiàn)在這個性子也挺好的。自立自強,人也謙和。” 吳小六:“對了,大俠,你叫什么呀?你的名字肯定比我的要好聽。” 江逾白愣了愣,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 祝安看他猶豫,把蓑帽揣在腰間,有些奇怪地問:“說個名字罷了,即便是編一個我們也不會介意。這有什么好猶豫的?” 江逾白失笑,搖了搖頭: “江逾白。”短短三個字,有股隱約的堅定的味道,“我叫江逾白。” 吳小六:“江哥哥名字真好聽!” 祝安:“......你說你叫什么?”他微微長大了嘴,瞳孔微縮,身體不自覺前傾道,“你叫江逾白?哪個逾哪個白?” “......”江逾白抽了抽嘴角,拉著吳小六轉(zhuǎn)身就走。 祝安還在原地咀嚼著江逾白這個名字,見他們要走了猛地恍過神來,追趕上去喊道:“劍、劍仙?!你不是死了嗎?” 江逾白淡淡瞥了他一眼,祝安頓時閉嘴,不再大驚小怪,只是兩頰泛紅,頗為興奮地猛瞧他。 “劍仙?那是什么?”吳小六驚訝地問道,“難道江大哥真的是神仙嗎?” “不是?!苯獍讚u了搖頭,不再多說。 “他確實不是什么神仙?!弊0矇旱土寺曇?,往吳小六身邊湊了湊,“可他曾經(jīng)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劍!” “聽起來好厲害?!眳切×f,“可是為什么你看起來比江哥哥還要高興啊?” 祝安臉上的笑意一僵,暗罵了句小鬼,又把蓑帽戴回了頭上。 ※※※※※※※※※※※※※※※※※※※※ 周琰還在騎馬趕來的路上。 第41章 四十 江逾白攜吳小六、祝安兩人一路往岐縣的縣衙去了。他們打算先報官, 不成再往刺史府投名帖——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蕭睿這個身份的方便之處了。他的親哥官職雖小, 卻是軍營中的實權(quán)派,背后站著淮親王;父親尸位素餐, 頂?shù)膮s是文官清流之位,因本朝文官的特殊地位,只要打上“爭諫”的名頭, 他們的折子里即使寫的是一堆垃圾, 皇帝也必須給兩三字批復(f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