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四野闃然,唯映入眼簾的這個小院落堆雪寂寂。 周琰緊隨其后,一言不發(fā)地行至江逾白身邊。他沒有豎冠,黑發(fā)就這么明晃晃地在風(fēng)中飛舞,睜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間將蒼茫的天地凸顯得逼仄了一些。 周琰眉頭一皺:“不對勁?!?/br> 江逾白順著他的視線瞟向那座無名院落的大門,鼻尖似乎從寒涼的風(fēng)里嗅到一絲薄薄的血氣,隱約還能聽見兵戈相擊之聲與忙亂的呼喊聲。 ……出事了。 他們對視一眼,下馬車后身上猶帶著的熱度徹底散盡。 江逾白快步?jīng)_向了那只有伶仃一個銅環(huán)尚存的院門,周琰則落后他幾步,須臾間兩次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得悶頭跟著江逾白走了進(jìn)去。 “吱呀?!?/br> 有些老舊的門一開,終于掩蓋不住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只見他們面前就橫臥著一具尸體,地上橫鋪著一攤血跡,似是被人一刀貫胸。 放眼看去,尸體大多散落在各處,但按衣飾可以分成三撥:大體是侵入者、守候院子的盛家子弟、還有亡者人數(shù)最少的幾個黑衣人,周琰認(rèn)得出這是他手下的暗衛(wèi)。直走是個不小的院落,廝殺聲還從里頭不斷傳出—— 江逾白從腰間取下那柄光滑的木劍,一個飛躍將院落虛掩的門踹了開。周琰緊隨其后,只是在買進(jìn)院門之前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直筒,拉出繩環(huán)往半空一扔,煙火伴隨著尖銳的呼嘯,在夜幕里炸開一團(tuán)醒目的光華。 一路上江逾白不再留手,帶著刀蒙著面的有一個砍一個,而周琰的幾個暗衛(wèi)則漸漸地聚攏到周琰身邊,又被他一個手勢驅(qū)散開去處理其他的入侵者。 正廳的花草擺設(shè)被摧毀大半,他們一路沿著尸體往似乎是臥房的方向走,拐過一道門,卻正對著一個蒙面人提著刀往床上躲閃不及的男人刺去—— 江逾白飛劍出手,驚鴻游龍之間將對方的刀打落,周琰隨即上前提起路上撿到的長刀一揮,將蒙面人的肩頭劃出一道大大的霍口。 床上的男人捂住胸口,剛從生死關(guān)頭晃過神來,“噗”地一口殷紅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襟。他抬手,死死揪住周琰的手腕:“秋、秋……救救……” 江逾白俯身護(hù)住他的心脈,皺著眉道:“別急。你是想讓我們?nèi)ゾ仁⑶锼獑幔俊?/br> 男人重重點頭,哽咽道:“……救救我的女兒!她拿著劍……那群人、不會放過她——” 江逾白:“我們明白了?!蹦腥藙偞艘豢跉?,顫顫巍巍一拍雕花床頭,一道暗格彈跳了出來。男人從里頭拿出一本薄薄的書冊來,只見上頭陳舊的筆跡寫著“搖星十三劍”。 這是盛家代代相傳的劍法。 他愿意以劍法相托,換自己女兒的一線生機(jī)。 “得了,盛琨玉,這東西你還是留條命自己守著吧。”江逾白無視了盛琨玉伸過來的手,不顧對方驚詫的表情,轉(zhuǎn)身拋下他就走,“早就跟你說了,這玩意兒不是每個練劍的都那么稀罕?!?/br> 第18章 十七 北地的冬天和氣候溫和的西海諸島相比較,顯得尤為不近人情。 西海即使到了冬天,風(fēng)也不過和月色一般薄涼,如茵的綠色草木結(jié)上一層白霜;不似京城,寒風(fēng)仿佛不把人的身體吹出幾個大窟窿誓不罷休,觸目可見的景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與地的界限。 彼時四下無人,盛秋霜懷里抱著沉重的劍,之前被冷風(fēng)刺激出的淚水轉(zhuǎn)眼從溫?zé)嶙兊帽鶝觯瑵u漸的眼眶也一早就干涸了。 她瞪著眼前三兩個刀尖染血的蒙面男人,心知自己逃不過這一劫,當(dāng)即將包裹著碧海青冥劍的長布揭下。如水的劍光霎那間劃過了眼前幾個殺手的雙眼,讓他們不由自主略微后退了一小步—— 神劍鋒芒之下,即使是亡命之徒也會不自覺地避讓。 盛秋霜咬緊牙關(guān),運起內(nèi)力向前踏了一步,碧海青冥劍的鋒芒自她手中颯沓而出,速度之快如天星墜落。 正是“搖星十三劍”的起手式。 三個殺手急忙避讓這道流星一樣難以捉摸的劍光,原本已經(jīng)形成的包圍圈被硬生生撕開一個口子。他們在驚訝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出自沒落世家的年輕少女也許比他們想象中要扎手。 盛秋霜:“你們這群混蛋,都給我滾開!” 如此孤注一擲的打法,也許換了旁人會被震懾一二。但是這三人明顯武功不低,又頗為默契,格擋之間重新將盛秋霜囚回樊籠之間,還在她身上添了一兩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哐當(dāng)”一聲,盛秋霜被其中一人攻了下盤,腳下踉蹌,右臂被劃了一道。碧海青冥劍被長刀擊落,劍柄上鑲嵌著的寶石光華流溢,一閃而逝,隨即落在了遠(yuǎn)處。 盛秋霜單膝跪地,捂著手臂上的傷口,抬頭看著一柄長刀架上她的側(cè)頸—— “別動她?!币坏牢⑽⑸硢〉穆曇糇陨砗箜懫?。身著灰衣、帶著帷帽的男人緩緩走近,身形有些單薄,只那么幾步,走得像是根要被風(fēng)吹斷的蘆葦似的。腰間玉佩隨著他的腳步輕輕晃動,里頭一抹藍(lán)色如游魚在碧海中流竄,在昏暗的夜色中仿佛泛著微光。 ……碧海青冥劍的劍配?怎么會在這個人身上! 盛秋霜不禁睜大了眼。 男人行至她身旁,伸出一只蒼白的手,將那近在咫尺的刀鋒微微挪開了一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