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他藏于心中的苦，不斷發(fā)酵，終于釀成了一壇苦酒，被他重重地摔碎在殷擎面前。

    殷離舟紅著眼，一步步向前，逼著脖子上的匕首向里扎去。

    沒想到的是，那把匕首卻連連地后退，最終“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殷擎最終松了手，仿佛被他的話擊中一般，踉蹌著向后退去。

    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手扶著墻壁才沒有就這么倒下去。

    殷離舟冷眼看著他，心中卻沒有絲毫放松。殷擎是個瘋子，就算這一秒看起來悲痛欲絕，說不定下一秒就能自爆元神，拉著他同歸于盡。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殷擎卻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聲越大，許久才停了下來，抬手捂住了眼睛。

    “你說得沒錯?！币笄嬲f道:“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我知道錯不在你，但那又如何呢，我早就瘋了，從我看見你破開韻兒的肚子爬出來時，我就瘋了?！?/br>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殷擎提起溫韻時，聲音中瞬間帶了幾分濕意。

    “我原諒不了你，更原諒不了自己。”

    “所以你將我扔下冥淵，在我面前自爆元神，害死了我?guī)煾?，那你呢，你對自己的懲罰是什么？你只對我這么狠？”

    殷擎身體輕顫，卻沒有說話。

    殷離舟見狀，突然輕笑一聲，問道:“你知道嗎？其實我剛從她肚子里出來時，她還活著?！?/br>
    殷擎聞言，猛地放下手來看向他，眼眶早已紅了一片。

    “她還和我說了話，你想知道是什么嗎？”

    “什么？”殷擎滿目急切，向他大步走來，抓著他的胳膊，目眥欲裂，“她說了什么？”

    “她說我很像你?！币笄媛勓?，抓著他胳膊的手瞬間頓住。

    “她說她早就知道你并非普通人類，但她不在乎也不后悔。能和你在一起，還生下我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她和我說對不起，她說她好疼，大概活不下去了。她很難過，不能陪我一起長大。她說她很愛我，也很愛你。她說你會替她好好愛我，連她的那一份一起給我。她和我拉勾，說下輩子再做我的母親。”

    “不可能?！币笄婷嫔下冻鲆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可能，你騙我，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不可能，你在報復我?！?/br>
    “我想告訴你的，但你從來沒有給過我機會?！币箅x舟唇角勾起，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她騙了我。所以如果你們今后還有機會見面，請你告訴她。下輩子，我再不想做你們的兒子了。”

    第69章 不見

    殷擎許久都沒有說話，他只是低著頭，雖然明顯克制，但雙肩還是微微顫抖。

    原本筆直的肩仿佛被突然壓垮，就這么塌了下去，整個人瞬間就蒼老了下去。

    殷離舟被殷擎?zhèn)^這么多次，今日終于扳回一局，但心中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意。

    甚至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只覺得累。

    所以他甩開殷擎還握著他胳膊的手，轉身想要離開。

    他太累了，需要去睡一覺。

    可是這時，殷擎卻突然叫住了他。

    “欸?！彼械馈?/br>
    殷離舟聞言停下腳步，慢悠悠地轉過身來，唇角勾出幾分帶著譏諷的笑，“我不叫什么欸，我姓殷名渡字離舟，這不還是你給我取得嗎？太久沒叫，忘了？”

    殷擎仿佛被他的話刺到，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身體碰到刑架上的鎖鏈，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殷擎有些疲憊地靠在刑架上，抬頭望著他，目光第一次算得上是平和。

    殷離舟一時竟有些不習慣，畢竟殷擎看他的目光從來都只有兩種，恨和癲狂。

    因此兩人幾乎從來沒有過這般平靜地相處過一刻。

    “有話快說?！币箅x舟實在不想再和他浪費時間。

    殷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你真是……有?。　币箅x舟煩了，咬牙說完這句便轉身欲走。

    誰知這時，殷擎卻突然開了口，“我會告訴她的?！?/br>
    他的聲音很低，卻說得輕快，就像負重者終于可以卸下行囊，帶著幾分如釋重負的解脫。

    “呵。”殷離舟剛想問他又要耍什么花樣，卻見殷擎突然舉起刑臺上的那把帶鉤的鐵鏈，狠狠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殷離舟的眸子瞬間睜大，他下意識向殷擎那兒走了幾步，卻又很快停下，站在了原地。

    殷離舟看著大片的血跡很快將殷擎的外衣浸透，看著鮮血從他口中流出，看著他的瞳孔逐漸渙散。

    殷離舟不知現(xiàn)在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一定很丑。因為殷擎看著他，突然笑了。

    “阿渡?！币笄孢€是第一次這樣叫他，“若真有下輩子，希望彼此相安，再不相見?！?/br>
    “最好是。”殷離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出口的話又冷又硬。

    殷擎聞言，笑了起來，望著他的眼睛卻沒動。

    殷擎似乎還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他，看完還做出了評價，“這具身體沒有原來的好。”

    “是嗎？”殷離舟淡淡地回道。

    “原來的……”殷擎說著，目光微微放空，似乎陷入到了一片回憶中，“很像她?！?/br>
    “呵?！?/br>
    殷擎似乎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他也不在乎殷離舟的態(tài)度，自顧自地說道:“都是兒肖母，女肖父，果然沒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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