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夜風(fēng)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氣，聶衍說是妖血，坤儀便不會(huì)多想，回去捂暖了腳，倒頭就繼續(xù)睡。

    兩人大婚這日，賀禮如云，險(xiǎn)些將新宅的庭院給塞滿了，坤儀被厚重的頭冠和禮服折騰得夠嗆，耐心也逐漸消失。

    “沒想到我還要被這樣折騰一次?！彼性谔珟熞卫铮籽鄣?，“也算是前無古人?！?/br>
    大宋女子愛名節(jié)，不愛改嫁，她這種成親兩次還都是大cao大辦的實(shí)屬少數(shù)。

    蘭苕聽得輕輕推了推她：“殿下，以后少提些往事，駙馬未必會(huì)高興。”

    坤儀撇嘴，復(fù)而又笑：“他總是不高興的模樣，得要人逗弄，哄著哄著才能高興。這場面本宮尚且不耐，他肯定更是不喜，你快讓人拿一碟菓子去安撫安撫。”

    昱清侯那樣的人，瞧著就不愛吃甜食，菓子能討他歡心么？

    聶衍正面無表情地任由人替他戴上喜冠，手邊突然就多了一碟子甜點(diǎn)。

    夜半皺眉：“誰拿來的？撤下去吧，我們家侯爺不愛吃……”

    “留著吧?！甭櫻艽驍嗨脑?，眼里多了一絲無奈，“是殿下的心意?！?/br>
    “殿下？”夜半很驚訝。

    坤儀殿下一向用心，經(jīng)常打聽主子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可這甜的東西，主子不愛吃啊。

    “你見過浮玉山上的人如何馴妖么？”聶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淡聲道，“他們會(huì)選天賦最好的小妖，摸清它的喜好，討它的歡心和信賴，但給它的所有東西里，一定有一樣是不符合它的習(xí)慣的?！?/br>
    “為什么？”夜半不解。

    “因?yàn)轳Z妖人為上，妖為下，給予的一方永遠(yuǎn)是上風(fēng)的一方，一旦停止給予，妖就什么也不會(huì)有了。那不符合習(xí)慣的東西，就是用來提點(diǎn)妖怪，讓它永遠(yuǎn)記得這一點(diǎn)，好為人所用?！?/br>
    夜半恍然，可又覺得不對：“坤儀殿下挺喜歡您的，看起來應(yīng)該不會(huì)有這種心思，許是巧合？”

    “再喜歡我，也只是喜歡?！睌n好吉服，聶衍起身，鴉黑的眼里劃過一抹嘲意，“今日就算我不來，也會(huì)有人坐在這個(gè)位置上?！?/br>
    夜半沉默，抬頭想安慰主子，卻發(fā)現(xiàn)他臉上壓根沒有什么傷春悲秋的神色。

    “走吧。”

    “……是?！?/br>
    外頭絲竹聲聲，鞭炮齊響，聶衍一身喜服，眉眼如畫，行止間如玉山將傾，引得外頭圍觀的人一陣贊嘆。

    “不愧是坤儀公主選中的夫婿?！?/br>
    “生得俊朗，本事還厲害，又能娶得公主，人生若能有昱清侯之十一，我等又何至于以酒解愁?！?/br>
    “容修君過謙，你這般好樣貌，就算不及昱清侯，也是能得殿下側(cè)目的?！?/br>
    眼眸微瞇，聶衍抬頭看向說話人的方向。

    那人被他看得一怔，拱手朝他行禮。

    沒他長得好看。聶衍別開頭。

    可片刻之后，他又看了一眼。

    比龍魚君好像要更好看兩分，坤儀若是見著，應(yīng)該也會(huì)喜歡。

    本來就不甚雀躍的心情，眼下更是不好，等走完所有繁文縟節(jié)，與坤儀一起站在太廟外的時(shí)候，聶衍的臉色已經(jīng)是誰都能瞧見的難看。

    “噯?！崩x站在他身側(cè)，偷偷拉了拉他的手，“別這樣呀，好歹撐撐場面?！?/br>
    聶衍一頓，神情輕松了些許。

    坤儀嘆氣，用喜扇擋著臉朝他小聲道：“昱清侯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會(huì)喜怒形于色?！?/br>
    成年的人類，是該將所有情緒都藏在臉皮下頭的。

    所以，她現(xiàn)在也在藏么？

    聶衍余光打量她，發(fā)現(xiàn)她今日應(yīng)該是將黑紗穿在了喜服之下，細(xì)腰長擺的喜服襯得她玲瓏有致，滿頭的珠翠不但沒壓垮她，反而讓她的脖頸看起來更加纖細(xì)有力。臉上妝容與平時(shí)不同，但更加?jì)善G，目光斜飛過來，被眼尾的小勾帶出了幾抹嫵媚。

    他一時(shí)有些出神。

    上頭的禮官在宣讀長長的賞賜，她倒只顧著偷瞅他，媚眼如絲，俏皮靈動(dòng)，似乎這鋪天蓋地的禮儀規(guī)矩都無法將她壓住。

    婚宴開始，兩人終于更換了輕便些的衣裳，由長者引路與宗室族老們見禮。聶衍瞧見那容修君站在路旁，不由地捏了捏坤儀的手。

    “怎么？”坤儀頭上輕了，心情也好了，軟軟地倚在他身邊，滿眼都是他的倒影。

    “……沒怎么?！币娝龥]瞧見容修君，聶衍松開了她，微微抿唇。

    也不是愛吃味，主要是剛成親她若就去瞧別的男人，那也不太好。

    他這是在救她。

    想通其中關(guān)系，聶衍輕松了些，按部就班地走完所有的流程，就去同人飲酒。

    上清司的人自然是都來了，黎諸懷見著他來，與他飲了好大一杯酒，末了又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可要堅(jiān)持住，不管這位殿下如何不好相處，你都不能和離?！?/br>
    聶衍瞇眼：“你在命令我？”

    “不是，哎呀，你別這么兇，方才都還笑著呢?！崩柚T懷連忙擺手，“我就是給你提個(gè)醒，這是皇婚，關(guān)系著整個(gè)上清司的出路?！?/br>
    不太高興地喝完杯子里的酒，聶衍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她也沒那么糟糕?！?/br>
    黎諸懷有些擔(dān)憂地看了他一眼：“之所以是你，就是因?yàn)槲覀冎滥阕畈粫?huì)感情用事，昱清侯，你可不能在陰溝里翻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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