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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言大聲在他耳邊說了句,“阿時,我啊,回家了?!?/br> 季時嶼似乎才認(rèn)出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攀上他的肩,可惜周思言單薄,撐不起他,哼唧著抱怨,“阿時你是不是吃胖了?!?/br> 季時嶼“嗯”了聲,聲音溫吞緩慢,“我怕我哪天昏倒,我老婆把我扛走。我不要面子的嗎?” 周思言笑得站不住,肩膀劇烈地聳動著,至今仍記得高考完最后一場結(jié)束的時候,聽趙沅說,阿時栽倒在程焰懷里的最后一刻,說的是:“你別抱我,你抱我我從這里跳下去?!?/br> 以程焰的身體素質(zhì),抱他實在不是一件難事,季時嶼是真的害怕??!到現(xiàn)在都記得。 周思言笑完安慰他,“沒事,我爺爺還是一樣愛你,你干脆嫁了算了,逞什么強,安心做個小嬌妻不好嗎?” 即便是醉了,季時嶼仍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推開他,不要他扶了。 沈逸風(fēng)正在跟人說話走不開,程焰只能拉住他,把人往懷里帶,小聲嘀咕了句,“酒量這么差你還一直喝?!?/br> 季時嶼鼻尖嗅到程焰身上的味道,自覺地往她身上蹭了蹭,低聲黏著叫她,“火火?!?/br> 程焰真的很想把他扛走,可介于他怕她抱得動他,都開始好好吃飯增重了,她怎么也要給點面子,于是把他胳膊架在肩膀上,帶著他往酒店走。 這里是郊區(qū),回城區(qū)至少要兩個小時的路程,所以沈逸風(fēng)很早就定了酒店,這會兒喝了酒,更不可能回去,房間不夠,只能互相擠一擠。 但誰也不敢跟程焰擠,更不敢跟季時嶼擠,于是最后周思言一拍腦門,“干脆我爺爺和阿時一個房間得了?!?/br> 說完,真誠看程焰,“爺爺,沒事,你看他都醉成這樣了,你就當(dāng)他不存在?!?/br> 其實是因為季時嶼不喜歡跟別人睡,周思言他們都沒跟他睡過,也害怕。 但程焰不一樣??! 反正以后總要一起睡的。 程焰翻了他一個白眼,但也沒說什么,拿了房卡扶季時嶼去房間。 把他扔在床上,看他仰著頭,露出的喉結(jié),以及喉結(jié)下微敞的領(lǐng)口,她后退半步,有點兒后悔了。 - 季時嶼喝了點兒酒,后半夜開始頭疼,不停地做夢,他已經(jīng)很久不做噩夢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經(jīng)常做噩夢,剛回江城的時候尤甚,夜里躺在床上,總夢到漆黑的牢籠一樣的房間,他蜷縮在角落里,沿著墻壁一圈一圈盲目地走,卻如何也找不到出口。 夢到血,夢到面目猙獰的怪物,夢到那條惡犬。 夢到被人打,夢到逃跑卻逃不掉。 醒來寒意裹身,冷得如墜冰窖,窒息感充斥在每一寸呼吸里。 這次他卻感受到有人抱住了他,他把頭埋在對方頸窩里,呼吸間都是清淡的薄荷香味,像是終于舒緩了他的不安和痛苦。 很久,他沉沉睡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外面下了雪,折射出冷白的光照進(jìn)窗戶,窗簾已經(jīng)被拉開了,程焰跪坐在床的另一側(cè),擁著被子正看他,眉頭皺著,一臉嚴(yán)肅,脖子上的齒痕很刺目。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季時嶼斷片了,睜開眼的片刻先是覺得安逸,繼而從謎怔中緩過神來,從她那表情,以及腦子里跳出來昨晚意識混沌的零碎畫面,陡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他吞咽了口唾沫,豁然折起了身,酒店的供暖不足,冷意驟顯,于是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沒穿衣服,他抬頭看著程焰坦誠淡然的目光,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遮,以及遮哪里。 她那什么表情?兩個人為什么在一個房間,昨晚干了什么,到哪一步了。 是不是太早了,太唐突了,會不會給她留下不怎么美好的記憶?腦中長串的疑問。 ……得不到解答,只能自暴自棄想,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那短短的片刻,季時嶼已經(jīng)想到了一萬種可能,以及一萬種彌補措施。 程焰只是沉默地給他拿了衣服,沉聲說:“襯衣扣子扯掉了一顆,不知道扯哪里去了,我沒找到?!?/br> 季時嶼心臟往下墜一點,沉聲開口,“沒事。” 她哪里是在說扣子的事,倒像是在埋怨他。 程焰又問:“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季時嶼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我昨晚沒洗澡?” 未免床品太差。 程焰看了他一眼,“洗了。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還好,季時嶼沉默搖頭。 程焰低“嘖”了聲,覺得他表情怪怪的,大概沒喝過酒,到現(xiàn)在還是懵的,程焰也沒照顧過喝醉的人,甚至都沒想起來給他吃點解酒藥或者灌點兒解酒湯什么的,他半夜頭疼的時候,她想起來已經(jīng)晚了。 程焰沒再說什么,她沉默了會兒,似乎是突然釋然了,表情中那點猶豫和嚴(yán)肅散去,拿著酒店的入住須知看著,確認(rèn)有送餐服務(wù),便問了句,“那先吃飯?” 她那樣子,倒是為了照顧他心情似的,帶著幾分哄勁兒,季時嶼心里覺得堵得慌,點點頭,然后安靜看了她片刻。 氣氛莫名帶著幾分詭異。 他還有些狀況外,甚至從她表情里分析不出什么,于是不敢貿(mào)然說話。 程焰目光卻又移到他身上去,光明正大看著,表情坦然,繼而抬手輕輕摸到他腰間的疤上,似乎是心疼,皺了下眉,然后抬手替他把衣服穿上了,捧著他的臉碰了下他的額頭,說:“以后不要硬撐,你想要的,我什么時候不給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