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程焰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頓，從他為什么不去買個手機，到他天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再到他什么事也不說。

    程焰離開南菏之后，第一次掉眼淚，她聲音顫抖著，帶著憤然，“我覺得我現(xiàn)在像是個在等待凌遲的犯人，不知道頭上的刀什么時候才能落下來。”

    那種程訓(xùn)之背著她偷偷干不好的事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很努力地告誡過自己萬事隨緣不要強求，可她到底是個俗人，做不到漠不關(guān)心。

    那是程訓(xùn)之，再不好也是她親爸。

    程訓(xùn)之在那頭抽煙，沉默著，長久不說話。

    耳朵邊有輕微的電流聲，還有風(fēng)聲，程焰甚至能想象得到程訓(xùn)之此時抽煙的神情。

    許久，久到她氣都消了，旋即覺得自己無聊，他要是愿意說，不至于她到現(xiàn)在連他曾經(jīng)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程焰開了口，“我媽跟我說了，你大學(xué)沒畢業(yè)就出去混了?！?/br>
    他終于“嗯”了聲，聲音從喉嚨里溢出來，聽不出絲毫情緒。

    程焰便又覺得難過起來，感覺自己在面前一個黑洞，他什么都不說，程焰也看不出來任何軌跡。

    “說你腿是跟人打架斗毆斷的。”

    程訓(xùn)之再次“嗯”了聲。

    程焰忽然有些惱，問不下去了，直言，“我不信。”

    程訓(xùn)之的聲音有些冷，驟然說了句，“程焰，你必須信，你爸就是這樣的人，誰問你你都要這樣說，對你對你媽都好?！?/br>
    程焰瞳孔驟然縮了下，喉嚨里似乎有什么堵在了那里，她腦子里在一瞬間閃過很多東西，似乎抓住了，又似乎沒有抓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焰覺得抓住手機的手都開始發(fā)抖，她才忽然說了句，“軍訓(xùn)的時候教官夸我身體素質(zhì)好?！?/br>
    程訓(xùn)之“嗯”了聲。

    程焰吞咽了口唾沫，突兀說了句，“我想報警校，你覺得可以嗎？”

    程訓(xùn)之又是很久不說話，程焰這次也沒有再開口，安靜等著他說。

    程訓(xùn)之似乎已經(jīng)抽掉了一支煙，劃動打火機又點了一根，深吸一口吐出去，然后才說了句，“你大了，自己能做主?！?/br>
    程焰眨了眨眼，發(fā)現(xiàn)眼睛有些酸澀，她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懷著怎樣的心情，是否應(yīng)該追問，是否應(yīng)該氣憤。

    她想了很久，沒有答案。

    最后只確認(rèn)了一句，“爸你覺得我可以考上警校嗎？”

    程訓(xùn)之回答她：“可以?！?/br>
    程焰扯了下唇角，決定其他的不再問了，“我知道了。”

    第51章 老宋

    程焰睜著眼到凌晨才睡, 照舊還是六點起了，她去學(xué)校上了早自習(xí), 七點半回來吃飯。

    周敏玉還是很忙，給馳睿母親馳宛青親戚的離婚案子辦砸了，女方隱瞞了兩段婚外情史，導(dǎo)致準(zhǔn)備不足，最后財產(chǎn)分割和撫養(yǎng)權(quán)問題都不滿意。對面打過來電話，冷嘲熱諷的。

    一口一個感謝，語氣里卻全是揶揄，周敏玉掐著眉心，似乎想發(fā)火, 最后也只是說了聲, “抱歉。”

    電話剛掛, 馳宛青電話又過來, 問有沒有挽回的余地，說那男的也出軌, 為什么偏偏揪著女方這點錯，孩子都四歲了, 那男的壓根兒沒帶過孩子, 爭撫養(yǎng)權(quán)有什么意思。

    周敏玉起身去了陽臺, 第不知道多少遍解釋，“這些您應(yīng)該提前就告訴我，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

    掛了電話, 周敏玉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肩膀垮下來，安靜地站了一會兒, 目光透過陽臺的玻璃去看外面的天空，鉛灰色的云顯得壓抑沉重。

    要下雪了。

    周敏玉回來吃飯的時候，孟姨忍不住說了句，“這年頭，出力不討好的事真多，您跑前跑后，倒是落埋怨?！?/br>
    周敏玉沖孟姨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要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孟姨悻悻低了頭，覺得周敏玉就是脾氣太好。

    周敏玉并沒有多生氣，面色平靜說了句，“工作而已。”

    江雪若皺了皺眉，小聲埋怨：“馳阿姨怎么這樣?！?/br>
    周敏玉撕了塊餅，沒什么胃口地嚼著，說了句，“大人的事，跟你們也沒有關(guān)系，別瞎cao心。”

    江雪若還想說什么，一時沒想起來怎么說，皺著一張臉，不怎么服氣的樣子。

    吃東西都有些食不下咽了。

    其實她只是擔(dān)心母親，母親本來就不是長袖善舞的人，以前爸爸還活著的時候，沒少幫她應(yīng)付人際關(guān)系?，F(xiàn)在爸沒了，母親顯得更沉默了，擱以前，母親也不是什么案子都接的，最近似乎變忙了，接活兒都不挑了。

    估計也是因為，爸沒了，還要一個人供兩個學(xué)生。

    周敏玉這些年不至于沒存款，但父親那些財產(chǎn)，江家攪和著，母親估計一分多余的都沒落手里，別墅也因為學(xué)區(qū)房的事兒主動放棄了。

    這套房估計都得花掉她不少的存款，這么拼命，估計是想多存些錢。

    江雪若有些自責(zé)，母親嫁到他們家，哪里是高攀，全是他們在高攀。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反而是不要輕舉妄動，免得讓母親更難做。

    她表情的愧疚和難過太過于明顯，明顯得讓程焰忍不住皺了下眉，“馳宛青都殷勤成那個樣子了，媽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馳宛青不是差錢的人，跟周敏玉也沒什么交情，舍這么大臉面過來頻繁獻(xiàn)殷勤，無非是一開始就知道這案子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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