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訓(xùn)之點點頭，卻也并沒有生氣，更沒多問他的任務(wù)，招呼他去客廳去坐。

    客廳也很簡陋。

    只有一套舊的木質(zhì)沙發(fā)，陸豐坐下來盯著程訓(xùn)之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很不是滋味。

    程訓(xùn)之沒想過有人會來，家里也沒有待客的東西，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碎茶葉，給人泡了一杯茶，陸豐看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隔了這么多年，陸豐還是不能理解程訓(xùn)之為什么真的定居在這里，如果一開始只是自我懲罰，這么多年了，也該放下了。于是忍不住又說了句：“我記得你最開始在良鄉(xiāng)住，如今換完房子怎么也這樣？要不我?guī)湍惆才艂€好一點的城市住吧！你這腿又不方便?！?/br>
    他一開始不住這兒，住的房子破的晴天漏光雨天漏雨，那會兒陸豐去過一次，蹲在村口哭了很久，再回去留了一沓現(xiàn)金塞在他的抽屜里，可后來回家的車上，一摸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在外衣口袋里了。

    程訓(xùn)之聽到他的話，表情沒有絲毫波瀾，垂著眼瞼：“不了，我覺得這兒挺好的?！?/br>
    陸風(fēng)急道：“哪里好？窮山惡水的，侄女跟著你都受委屈?！?/br>
    聽到他提程焰，程訓(xùn)之抿了抿唇，沒有再吭聲。

    他不能否認。

    好一會兒才說：“她過兩天就走了?！?/br>
    陸豐問：“你呢？”

    程訓(xùn)之抬眼：“老了，走不動了。”他表情冷下來，不太想繼續(xù)這個話題。

    陸豐看他沉下來的臉色陡然覺得自己像是說錯了話，也沉默了下來。

    片刻后轉(zhuǎn)移話題道：“小侄女呢？不在家？”

    程訓(xùn)之說：“出去了。她整天不著家，我也管不著她?！?/br>
    陸風(fēng)遲疑了下，“這兩天讓她待家里吧！最近有情況?！?/br>
    程訓(xùn)之眉梢微動，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沒多問，思索片刻，應(yīng)了聲好。

    二人隨意寒暄著，陸豐因為多年未見，而有些局促，程訓(xùn)之還和當(dāng)年一樣寡言，但比以前大變樣，身上多了些陰沉氣和市井氣，乍一看，完全沒有當(dāng)年的樣子了，像是徹底融進了南菏。

    成穗跑得呼呼大喘氣，一腳踏進程家的門，奔向前廳，人還未到，就著急說：“叔，程焰上島去了。你家那個租客也上島了，聽他們說島上有血跡。昨晚上好像上頭就有人，羅叔報了警，但警察好像還沒到?，F(xiàn)在島上特別多人?！?/br>
    程訓(xùn)之豁然起身，因為腿腳不穩(wěn)差點摔倒，陸豐忙扶住他，也想到了什么，忙安慰程訓(xùn)之，“沒事兒，你先別著急，我跟隊里人聯(lián)系一下，派個直升機去看看?！?/br>
    成穗聽到直升機忍不住看了一眼陸豐。這男人成穗沒有見過，不像是程焰的親戚朋友。

    程焰和她爸自從來南菏之后，好像身邊就沒有什么交情較好的親友，但這個男人看起來又似乎對程叔特別緊張親近。

    但成穗來不及多打量，有些焦急地看著程訓(xùn)之。雖然他覺得程焰能把事情處理得很好，可今天島上似乎很亂，她有些擔(dān)心程焰會沖動。她那個暴脾氣，一點就炸。

    尤其是季時嶼這個人看起來古古怪怪的，萬一再闖禍。程焰這個人沒什么爛好心，但責(zé)任心卻意外很重。

    程訓(xùn)之很快鎮(zhèn)定下來，他拍了一下陸豐的肩膀說：“你們是不是沖這個來的？幫我去看一下?！?/br>
    沒錯，他果然猜到了，陸豐沉默點頭。

    陸豐是開車來的，他的車是一輛破桑塔納。

    成穗跟著他走了出來，看到那輛車又看了看這個男人，這男人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看起來還很年輕，身材挺拔，氣質(zhì)也很好。

    就算開著這樣一輛破車，成穗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挺拔氣質(zhì)，成穗很少在南菏看到這種氣質(zhì)強的讓人一看到就讓人忍不住屏聲息氣的人。

    成穗聽見那個男人在打電話，沉著聲音說：“派架直升機過去掃一下現(xiàn)場，然后多找?guī)讉€人把現(xiàn)場封鎖了，不要讓不相干的人靠近，另外注意一下，不要發(fā)生sao亂。給我找輛船，我先過去看一下。”

    對方似乎對他獨自上島表示疑慮，但他只是不耐煩說了句，“少廢話，快點兒。”

    成穗張了張嘴巴，有些好奇這男的是個什么人。

    程訓(xùn)之走了出來，拉開車門上了車，降下車窗對成穗說：“你回去吧，我去處理，不用擔(dān)心。這兩天外頭亂，別亂跑?！?/br>
    成穗早就嚇壞了，呆呆地點點頭：“嗯，知道了。程叔小心?！?/br>
    她一步三回頭地回家了。

    風(fēng)很大，車窗降下來一直沒有合上去。

    兩側(cè)的風(fēng)呼呼的往里灌著，程訓(xùn)之表情嚴(yán)肅地盯著前窗玻璃。

    路上行人匆匆，討生活的人集中在白湖邊上，桑塔納很快就開到了白橋附近。

    剛下車，一個穿黑夾克的男人急匆匆地跑過來對著陸豐說：“哥，那邊有輛摩托艇，我租過來的?！?/br>
    陸豐點點頭，追問了句：“市里聯(lián)系上了嗎？能派過來多少人？”

    夾克男表情遲疑道：“估計來不了幾個人。說咱們只是猜測，根本沒證據(jù)。那邊說我們天方夜譚，肯給我們一隊人就不錯了?！?/br>
    陸豐緊皺著眉頭，忍不住罵了一聲：“cao！”

    程訓(xùn)之垂著眼眸，表情波瀾不驚，似乎對陸豐干的事毫無興趣。

    陸豐卻忍不住看了程訓(xùn)之一眼，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過了好一會兒對程訓(xùn)之說：“哥……對不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