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近的距離，同為修道之人，怎么可能會沒有聽清呢。

    幾乎是瞬間，適才還全身冒著粉色泡泡的少年，心從云端跌入深谷，砸入冰冷的潭水中，緩緩沉底。

    盡管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他還是無法自控地血液凝滯，心口絞痛、發(fā)酸。

    他沉默著，努力不暴露自己的異樣，把眼淚憋回去，默默調(diào)整呼吸。

    風(fēng)向突然變了，將她細軟的長發(fā)拂在面上，發(fā)尾掃過他的鼻尖、嘴唇，像一片雪，抓住了，卻也失去了。

    沉默并沒有持續(xù)太久，沒有等到理想中的回答，楚南楠秀眉微蹙，極輕地嘆氣，“沒有聽到啊，你大點聲，再說一遍。”

    謝風(fēng)遙猛地抬頭，楚南楠轉(zhuǎn)過頭來，對上他充滿震驚的臉，眼尾還泛著紅，鼻尖也紅紅的，憋淚憋得很辛苦的樣子。

    楚南楠彎著眼睛歪頭笑，眼睛倒映著灑在海面的細碎月光，“怎么，難道是我說得不夠大聲？要我再重復(fù)一遍嗎？”

    他噙淚的眼睛睜得大大圓圓，小心的、試探著：“我喜歡你？”

    楚南楠懶懶嗔他一樣，抱臂哼了一聲，耍賴：“沒聽清。”

    謝風(fēng)遙驚喜得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對著大海，攏唇大聲喊：“我喜歡你——！”

    楚南楠掩唇大笑：“那你要跟我好嗎？”

    他揉著腮幫子，像只笨小狗，“我能跟你好嗎？”

    楚南楠：“那是從今天算，還是昨天算?！?/br>
    謝風(fēng)遙：“昨天！”多一天好像就能占到便宜似的。

    楚南楠癟嘴：“啊——好可惜啊，我還說，從今天算的話，我們就好好做一次，慶祝一下呢?！?/br>
    傻小子慌得不得了，“那從今天！從今天！”

    楚南楠偷眼四處看：“這里挺不錯的，附近也沒人，就在這里吧！”

    “??！”謝風(fēng)遙傻眼，“幕天席地?！?/br>
    楚南楠笑得很狂，腰帶隨手一揚，立即被風(fēng)卷走，“怎么，你怕了?！?/br>
    少年高大的影子籠下來，撲倒她，倒在柔軟的沙地上，緊緊擁抱著她，“我才不怕！”

    第48章 不是師叔逼我的

    回到扶風(fēng)山,已經(jīng)是十天后。

    山中已入桂秋，漫山的樹顏色濃烈而絢爛，晨間霧氣朦朦,空氣濕潤，夾雜著潮濕泥土氣和植物清香。

    楚南楠停下腳步，伸出雙手，“背我?！?/br>
    謝風(fēng)遙立即彎下腰半蹲,像起飛的雛鳥雙手往后伸。他歡歡喜喜地背上她,踩著腳下松軟的落葉，迫不及待想告訴她，“師尊，你知道嗎?！?/br>
    楚南楠摟著他的脖子“嗯”了一聲，他不滿哼哼：“你根本不知道！其實,我很早就想背你了。我偷偷告訴你嗷,我們第一次下山，去打飛頭蠻的時候,掌門師伯背著你下山,我就特別嫉妒,我也想背你來著……”

    楚南楠臉頰貼在他肩頭，還真不敢相信，“我以為你恨我，那時候，你還給我下毒?！?/br>
    謝風(fēng)遙不說話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悶悶不樂道：“我也想不明白。就是你把我捆在床上,然后灰溜溜跑走那次，我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br>
    他停下腳步，望著路邊一串紅透的野山楂,表情困惑，“就好像，以前的日子，過得很沒滋味，也沒有顏色。但是突然在那一刻，有光照進來……什么都活過來了，花有了香味，樹有了顏色，連心跳聲和呼吸聲也變得明顯?！?/br>
    謝風(fēng)遙努力回想那瞬間的變化，目光迷離，偏頭與她臉頰相蹭時，語氣卻是極為肯定的：“像這樣，活過來了?！?/br>
    楚南楠表示理解，這代表自我意識覺醒，紙片人活過來了。

    他還有許多的話想對她說：“我喜歡黏著你，也是因為，當(dāng)我靠近你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變得很強烈。剛開始，我很害怕，覺得陌生。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這種感覺其實很不錯，而且?guī)熥鹉敲春谩揖筒缓ε铝恕！?/br>
    “我下毒的時候，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低下頭，“你打我吧?！?/br>
    楚南楠手從后面盤繞過來，捏住他的臉，“我不怪你?！?/br>
    “為什么呢？”謝風(fēng)遙又想不明白，“為什么你總是這樣遷就我，什么也不怪我，毫無保留對我好呢？”

    他敏銳察覺到了什么，“師尊是在可憐我嗎，師尊其實根本不喜歡我對吧，只是怕我傷心難過?！?/br>
    他內(nèi)心非?？隙?，她其實并不喜歡他，她只是太善良，不忍心拒絕他。

    楚南楠輕笑，手指安撫刮過他的眉骨、鼻梁，“你怎么跟小女孩似的，這么敏感，愛胡思亂想?！?/br>
    謝風(fēng)遙心里有幾分怨懟，卻也并不怪她。他只怪自己、怪命運，沒有多的時間，讓她真的喜歡他。

    可這樣哀怨的情緒沒有持續(xù)多久，看見站在院子門口的東方熠時，謝風(fēng)遙周身的憐弱氣息散去，在東方熠即將開口的瞬間，截斷他的話頭，“噓！師尊睡著了，你不要吵到她?！?/br>
    在東方熠看不見的地方，楚南楠臉頰貼在少年結(jié)實的后背，忍不住咧嘴笑了。

    謝風(fēng)遙輕車熟路背著楚南楠進屋，將她放倒在床上。屋子里有維系清凈的法陣，沒有灰塵和潮氣，只是有點陌生的冷清。

    但倒在床榻的那一刻，熟悉的安全感涌上來，楚南楠舒服得沒舍得睜眼。謝風(fēng)遙彎腰給她脫了鞋，她瞇著眼睛等他擰了帕子來擦了手和臉，才裹著被子翻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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