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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醒的時候,謝風遙疲于照顧她,如今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睡覺,他一個人的時間變多,反倒有些無所事事。 小半個月前,宗流昭還傳音來問過幾次,提醒楚南楠該回去了。現(xiàn)在實在是走得太遠,遠到沒信號,連傳音都打不了。 楚南楠這一覺,直到第二天下午都沒醒。 往常,無論再怎么睡她都要起來吃飯的,這時搖都搖不醒,謝風遙心中焦急,卻只能不停安慰自己,今晚就走了。 入夜后開始刮大風,漫山濤聲,他收拾起東西,把楚南楠捆在背上背好,輕靈躍上樹尖,向著山林深處奔去。 大風趕著天上厚重的黑云,月亮被遮擋,夜里恐怕要下雨。謝風遙匆匆抬頭看了一眼,心中焦慮更盛。 于崇嶺間縱躍,半個時辰后,行至一處斷崖,崖下黑霧濃得化不開,他將背上的人挪到懷里抱緊,縱身往下一躍。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謝風遙仰面下墜,將昏睡的楚南楠在胸口固定,雙手繞過她的脖頸,取出一只白牛角湊到唇邊吹響。 ‘嗚嗚’的響聲穿透濃霧,在崖下回響,黑暗中,棲息在兩側崖壁上的妖獸被角聲驚起,齊齊引頸嚎叫。 這角聲激起它們兇性,不少妖獸爬出山洞,互相撕咬在一起,血腥味瞬時蔓延開。若是不吹角,他從崖上帶著人氣下來,還沒下崖就會被渴望生血的妖獸舌頭卷去吃掉。 一路平安落地,這么一通折騰楚南楠還沒醒,謝風遙重新將她背好,握著匕首,一邊吹角,一邊踩過腐爛的落葉往前狂奔。 這里是飼魔谷,原本是謝家除獸園外另一處飼養(yǎng)妖獸的地方,卻因為幾百年前一場變故停用。 妖獸兇性不可控,謝家妄圖馴化,兩百年前在飼魔骨大量繁殖,最終遭反噬,自食惡果,谷內妖獸□□死傷武修二百余人,法修五十余人,當時的家主也在那場變故中身死。 謝風遙的父親謝泰繼任宗主以后,花費了無數(shù)金錢人力才將飼魔谷整個搬運,藏于深山中。 這地方,連謝泰都自行洗去記憶不記得,唯謝風遙一人得知。 現(xiàn)在還多了一個楚南楠,但她尚在昏睡中。在兩個月前,他曾想過帶她來這里,殺掉她。 現(xiàn)在他們一同來了,他改變主意,既不想丟她一個人在崖洞,也不想讓她受傷,只能好好護在懷里。 經過兩百年,飼魔谷內當年未被屠盡的妖獸自行繁殖,已經不知道變成什么樣子,上一次來,還是十年前,他偷偷帶五虎來玩。 之后謝家又一次遭遇變故,謝泰變得癡傻,謝風遙被囚,五虎也被送入飼魔谷。 牛角聲在谷中幽幽回響,妖獸們忙著掐脖子打架,鮮血味沖淡了他身上美味的活人氣息。謝風遙順利穿過峽谷,到達深處的育獸園。 這里是另一個世界,常年不見天光的深山幽谷中,勾連成片的紫藤蘿下,水邊長滿了發(fā)光的夢蘭草,螢跳蛛靜靜貼在湖面,像綴滿星辰的夜空。 謝風遙將楚南楠安放在草坪,搖晃她的肩膀,“師尊,醒一醒,不要睡了!” 楚南楠狀如死魚,一動不動。 這里禁制保存完好,尋常妖獸無法靠近,謝風遙把周圍的草扒拉扒拉過來蓋住她,起身朝著更深的地方走。 小時候,他帶著五虎來過,五虎特別喜歡吃一種長在樹上的甜苔蘚,它一定會選擇在食物充足的地方筑巢。 謝風遙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前走,十年,與世隔絕的飼魔谷變化并不大,約摸兩刻后,他停下腳步,伸手在旁邊的古樹干上摸了一把,指尖沾了一小撮白毛。 五虎果然還在! 還沒來得及高興,一滴水落在面頰,謝風遙抬起頭,又一滴水落在眼睫。 耳邊響起密集又細小的聲響,他伸出手,掌心接到一滴,伸到鼻下。 糟糕!下雨了!師尊! 他下意識就想掉頭往回跑,一股腥風突然迎面而來,被他就地一滾躲過。 那家伙撲了個空,在地面滑出去三丈遠,拖出幾道長長的爪痕。它回頭,兇狠呲牙,謝風遙看清它的樣子,是一只變異青蒼狼,雙瞳如兩簇綠油油的鬼火。 “嗚呼——”幽暗的古樹林里同時傳來一聲長嘯。 謝風遙扭頭大喊:“五虎!” “嗚呼??!”是興奮的一聲回應。 那只青蒼狼同時躍起撲來,謝風遙無心與它交戰(zhàn),瞬間從地面彈起,踩著樹干躲過。 狼這種動物無論再怎么變異也無法改變本性,它們很少單獨行動,那牛角聲驚醒了深谷中更多的妖獸,得帶著五虎和師尊快些離開。 青蒼狼又一擊輪空,惱羞成怒,正要再次襲來,一道白色的獸影閃電般從林中躍出,將青蒼狼撲倒在地,死死咬住它脖頸。 “五虎!別理它,跟我走!”謝風遙邊跑邊喊。 雨聲敲打樹葉,越來越密集,不知道為什么,下雨總是讓他感到不安,急迫地想要回到師尊身邊。 謝風遙沿來時路往回跑,突然身下一輕,白色的巨獸拱進他胯.下,載著他沒頭沒腦就往前沖,很快將那只青蒼狼甩掉了。 他又喜又急,“太好了五虎……等等,方向錯了,是那邊?!?/br> 五虎特別興奮,一路兵荒馬亂回到育獸園的湖泊邊時,謝風遙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跪坐在有夢蘭草間茫然四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