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讀書學(xué)文，為的是有朝一日考取功名，為國為民，所以自要讀些好書，才能明理，才能有志?！?/br>
    白黎笑到：“我沒那個(gè)本事考功名，我讀書就是為了快樂?！?/br>
    老頭笑道：“快樂？你這話一出，這考場里的學(xué)子們可都要罵你了，他們十年寒窗苦讀，苦讀苦讀，可見讀書苦。”

    白黎：“梅花香自苦寒來嘛，要想取得成績，必定要三更燈火五更雞。”

    老頭笑道：“道理你倒是懂?！?/br>
    白黎也笑。

    他見老頭沒有走的意思，便把馬車讓出一塊位置來，說：“老先生您坐，我給您倒杯奶茶。”

    老頭也不客氣，坐下來手捧著奶茶喝了一口，皺眉道：“太甜?！?/br>
    白黎笑：“您不是說他們苦嗎，給他們加點(diǎn)甜唄哈哈?！?/br>
    老頭笑：“巧舌如簧?！?/br>
    老頭好像確實(shí)不愛喝這奶茶，白黎便另取了杯子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老頭眼中流出贊賞之色。

    白黎自己喝了兩口熱奶茶，暖了身子，見老頭一直盯著考場門口，問：“您家里有人在考試？”

    老頭：“是啊，我那小兒子就在里面?！?/br>
    白黎：“佩服佩服。”

    老頭笑著搖頭，言語中卻滿是寵溺：“那小子讀書讀傻了，文章寫得倒還可以，就是太刻板，教條?！?/br>
    他又問：“你小子上過學(xué)堂？”

    白黎點(diǎn)點(diǎn)頭：“上了一年?！?/br>
    “我見你是個(gè)愛讀書的，怎么沒繼續(xù)讀下去？”

    白黎想說原身可不是個(gè)愛讀書的，至于自己嘛......

    他苦笑搖頭：“家鄉(xiāng)遭了難，死了很多人，家里只剩我和jiejie逃難至此，我們辛苦數(shù)月，到現(xiàn)在才解決了溫飽問題，連個(gè)穩(wěn)定的棲身之處都沒有，又怎么能繼續(xù)讀書呢?！?/br>
    老頭愣怔，內(nèi)心震撼，眼前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聲音尚且稚嫩，竟然已早早承擔(dān)了養(yǎng)家重?fù)?dān)，生活何其不易，可是這孩子方才嬉皮笑臉的，根本看不出經(jīng)歷了這般生活之苦，竟是讓人又心疼又欽佩。

    若是白黎知道老頭心中所想定會(huì)無奈，他這十五歲的外殼里，住著的是二十好幾歲的靈魂，他并沒有覺得生活多苦，并且在掙錢攢錢的日子里收獲了巨大的樂趣。

    老頭：“小小年紀(jì)要養(yǎng)兩口之家，你小子可不簡單吶?！?/br>
    白黎：“三口。前兩日鄰居老太太去世，把孫子托付給我了?！?/br>
    老頭：“......”

    這孩子也太苦了吧！

    白黎只是隨口說說，他們生活雖然緊了些，但總是過得去的，但是老頭看著他一口一口喝著奶茶，心中卻酸楚極了，也不知這么多糖解的是誰的苦。

    說話間考場門開了，老頭身邊的仆從提醒了一聲，老頭便匆匆與白黎告別，白黎笑到：“您的兒子可真幸福。”

    老頭一怔，拍拍白黎的肩膀，快步走了，白黎這會(huì)兒也要忙起來了，無暇顧及其他，等到東西都賣完了，程九也回來了，他看上去心情不好。

    白黎追問，程九才憤憤不平的說了事情經(jīng)過。

    原來，程九有個(gè)表姐，從小寄養(yǎng)在程九家，去年嫁給了澄州府的一個(gè)油鋪掌柜做了小妾，程九這次就是去看她，送去些年貨，不料卻得知他表姐在油鋪掌柜那里過得并不好，時(shí)常挨打，心中難免不忿。

    “當(dāng)年那廝來我家糾纏好一通，花言巧語將我jiejie哄騙了去，如今還不到一年光景，就百般欺凌，你不知我jiejie變得多憔悴！”程九氣極了，白黎也不齒如此行徑，跟著罵了一路。

    回到縣城時(shí)間尚早，白黎順便買了些年貨回去，這一年經(jīng)歷頗多，艱辛苦楚里走到年關(guān)，總算是平安，也能稱得上成功。

    這會(huì)兒東西都貴，他咬咬牙，買了一大塊五花rou，又買了兩扎灌腸，一小袋子米，一小袋子白面，尋思著過年要穿新衣，便給白晴買了一條裙子，給自己和小六兒每人買了一件布衫，這就是極奢侈的了。

    程九買了些干果蜜餞，送了白黎一些，這兩個(gè)月他跟著白黎沾了不少光，賺的錢是往年幾倍，足可以過一個(gè)好年了。

    白黎收到東西美滋滋，結(jié)果程九那貨嚷著要白黎送些豆腐給他們家過年，白黎臉就垮了。

    回家之時(shí)，白晴在門口賣豆腐，快過年了，許多人都愿意來買些他們的豆干豆皮，這幾日白晴在家也不清閑。

    小六兒輕手輕腳地在家做飯，他十分瘦小，連炒菜的大勺看上去都比他胳膊粗。

    白黎幫著白晴賣了一會(huì)兒豆腐，白晴小聲對他說：“小六兒這孩子是真的讓人心疼，早些時(shí)候趁我不注意，把我們的衣服都拿去洗了，大冷的天，手都凍麻了?！?/br>
    白黎往院子里一看，果然曬著一排排衣服呢，他皺眉，自他來之后便不讓白晴在河里洗衣服，怕她凍到。他們這兒冬季河水不結(jié)冰，但也是刺骨的冷。

    小六兒已經(jīng)做好了一鍋菜粥，正快手快腳地放桌子，盛飯，白黎叫住他，說：“我給你買了過年新衣，過來試試吧?！?/br>
    小六兒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受寵若驚地直擺手：“我有衣服穿，不用給我買的?！?/br>
    白黎把他拉到臥室，拿出衣服給他比量，說：“我在我爹牌位前發(fā)過誓，你就是我弟弟，過年自然要給你買新衣服。”

    那新衣服是綿軟的細(xì)布，小六兒抱著衣服，倏然落下淚來，哽咽道：“謝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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