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分著吃?！绷指毁F不是個小氣人，他家孩子少，平時不缺嘴。

    “富貴你吃，我家里還有?！毙∈^好大方的說。

    李新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咯咯”笑：“肚肚兒飽了?！?/br>
    林富貴舍不得自己獨(dú)吞這顆珍貴的茶葉蛋，要帶回家跟母親和奶奶分享，另外兩家人也是同樣的想法，個個跟得了奧運(yùn)會冠軍一樣興奮又驕傲。

    而且，其中一家情況特殊，為全家人贏得這顆茶葉蛋的主力軍，是個女孩兒。

    這女孩兒沒個正經(jīng)名字，就叫“大妮兒”，林大妮兒，跟村里很多女孩兒叫同一個名字，村民們提起來的時候就說“你家大妮兒”“俺家大妮”“壯子家大妮”……

    獲獎這個就是林壯子家的大妮，十歲了，下面有個八歲的meimei和分別是六歲與四歲的弟弟，父母也齊全，天天晚上全家人來掃盲班，省家里的燈油，還能湊個樂呵。

    這四個孩子都沒念過書，之前也從沒表現(xiàn)出優(yōu)秀來，水果糖沒他們的份兒。誰都沒想到今天晚上被茶葉蛋刺激的，林大妮兒發(fā)力了，不但背下來了“九九乘法表”，還背的很流利，且腔調(diào)有板有眼，就是林錦瑟的普通話腔兒。

    上臺領(lǐng)獎品的是大弟弟鐵生，估計(jì)吃獎品的也是他跟弟弟銀生，林錦瑟注意到了那個抱著弟弟，臉蛋蹭著黑灰，頭發(fā)亂糟糟的小丫頭，一雙眼睛特別大，且有神，很驕傲的樣子。

    她的腳步頓了頓，隔著幾個小孩子，綻放了一個笑容給女孩兒。

    能背乘法表，好像也說明不了什么。

    小蘭跟大川娘擠到了門口，招呼著林錦瑟帶著孩子一起走，身后，有艷羨的聲音響起：“壯子家的，你生的丫頭咋會背那啥表？竟撈了個茶葉蛋吃！”

    “嗨，瞎貓逮著死耗子唄！俺家鐵生也會背哩，就是一跟人比便害怕了，娃兒年紀(jì)小……”

    “那你家娃兒可都有本事，壯子家的，你叫你家娃兒念書去不？”

    “你叫你家娃兒念書去不？”這句話成了今晚靠山村的主題句，有十二歲以下孩子的人家都在重復(fù)這句話。

    始終沒在掃盲班露面的林大川跟二狗子，在錦瑟即將睡下之前來敲的院門，還專門帶了小蘭同行，避嫌嘛。

    這倆人利用空閑時間進(jìn)山兩次，除了砍回來了不少竹子放自家了，還摘來了兩背簍的竹筍，帶幾斤新鮮竹蓀，全給錦瑟送來過目。

    二狗子難得勤快耐勞一回，脖子上胳膊上好像都掛了些彩，狼狽的很。

    之所以非要跟來，不是不相信大川，而是不相信錦瑟能收這些貨。大川心里是有數(shù)的，之前送來的野豬啊野兔野雞的全都不見蹤影了，錦瑟的日子又越過越好，那肯定是倒騰出去掙錢了。

    錦瑟確實(shí)想收這些貨，但是她目前不知道什么時候意識里的屏幕才能正常工作，存新鮮的東西，怕放壞了。

    “小蘭，這些竹筍竹蓀能曬干或晾干保存起來嗎？”

    大川這個媳婦確實(shí)娶得好，大半夜的也能說說話。

    小蘭點(diǎn)頭：“竹蓀能賣干貨，竹筍能腌起來，放到過年吃也行?！?/br>
    錦瑟放心了，掏出張五塊的錢給小蘭：“這是買這些的貨款。”

    又掏出兩張一塊的：“這是麻煩你置辦幾個腌竹筍的壇子錢，腌好了再給我，竹蓀也麻煩你來晾曬?！?/br>
    二狗子的呼吸急促起來，眼珠子賊亮，真的給錢收山貨誒！

    大川卻想只給二狗子兩塊錢便好：“俺們還欠著你錢哩，這些先還上點(diǎn)兒。”

    “什么欠不欠的??？”錦瑟瞪他一眼，“我心里有數(shù)兒，這些竹蓀值錢，以后咱還得慢慢兒處呢，你剛結(jié)婚，拿著錢好好過日子?！?/br>
    “那俺們明兒還進(jìn)山找竹蓀?！倍纷游肿约旱腻X被客氣沒了，拽著大川的胳膊表態(tài)。

    小蘭把錢收下了，臉上有感激之情：“林老師你給多了，俺們心里也有數(shù)兒，明兒他們再采來的你就不用管了，俺一并腌好曬好了再給你。”

    而且，大川還當(dāng)面囑咐了二狗子：“回村不許瞎咧咧哩，別給林老師添麻煩?！?/br>
    “俺哪兒敢？”二狗子縮縮脖子，錦瑟當(dāng)初踹他的時候可沒含糊，到現(xiàn)在心里都發(fā)怵。

    何況目前院里還有一大一小兩只惡犬，都圍著他蹲坐著呢，好像都看著他不順眼，隨時準(zhǔn)備來咬上一口。

    送走三個人，倆孩子還興奮的睡不著覺，在架子床上爬來爬去，還跟猴子似的拿頂上的架子當(dāng)單杠耍，剛洗過澡，又出了一身汗。

    “新國，你想去邊山屯念書不？肯定不如城里你mama的學(xué)校好，要不，姨送你回城里？”錦瑟把倆猴子抱下來，強(qiáng)迫他們躺平，商量道。

    李新國正玩的過癮，純一個樂不思蜀的狀態(tài)，大聲回應(yīng)：“不回，不回！我要跟石頭哥哥玩，跟石頭哥哥一塊兒念書！”

    小石頭也緊張起來，抱著新國的一條胳膊，眼睛眨啊眨啊，水汪汪的，嘴角一撇一撇的，想哭的前奏。

    “我就是商量商量，沒說一定要新國回城里。”錦瑟有點(diǎn)頭大，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實(shí)在是多愁善感的厲害，不一定戳到哪個點(diǎn)，就會演繹一出“孟姜女哭長城”的戲碼。

    大不了多交一份學(xué)費(fèi)，等馬老師非要接新國回去了，再讓小哥兒倆分開。

    今晚的睡前故事，就專門挑了英雄邱少云、董存瑞的事跡來講，希望可以補(bǔ)充點(diǎn)石頭的男兒氣概。

    她抽空關(guān)注了一下意識里的屏幕，數(shù)字漲了點(diǎn)，“go”還是灰色的。

    兩只貓咪擠著睡在床頭柜上，身下鋪著石頭的舊衣服，舒服的打著小呼嚕，夜很靜謐。

    院子里一陣輕微的喧囂，小藏獒低叫了一聲，就被大老黑給制止了，然后房門被輕輕的抓撓了兩下，又很快放棄。

    錦瑟迷迷糊糊進(jìn)入夢鄉(xiāng)，再醒來，果然是猴子回來了，正跟小藏獒鬧在一起，見到錦瑟開門，立刻轉(zhuǎn)移方向，猛撲上錦瑟的肩頭，“吱吱”叫著。

    這是在山里吃了虧，不知道被什么動物欺負(fù)的，猴腦門兒上血乎拉的，結(jié)著發(fā)黑的血痂，背上也掉了塊皮毛，還有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