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太醫(yī) 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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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一行編,一行拆,最后了然地點了點頭,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重新折了兩根柳枝,果然再動手時便已如行云流水般順暢,不多時,一只兩耳直豎的玉兔漸漸成型。 在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們?nèi)滩蛔〉秃舫雎暎伎吹醚劬Χ贾绷恕?/br> 洪太醫(yī)手可真巧! 洪文緩緩?fù)铝丝跉猓瑢⒛峭米蛹?xì)細(xì)端詳一回,這才弄了根柳枝提著遞給嘉真長公主。 嘉真長公主愛得不得了,滿面放光的樣子活像天真的孩童,“真好看,難為你怎么想得出來!我很喜歡?!?/br> 洪文蹲下掬水洗去手上的汁液,“這些東西都是一通百通,不過略費一點心神?!?/br> 方才掐柳枝弄了幾片葉子在身上,洪文才要歪頭去拍,余光卻看見樹下一個小孩兒,頓時就樂了,“殿下什么時候來的?” 三皇子耷拉著眼皮瞅他,“大約一刻鐘以前?!?/br> 洪文:“……站的地方怪隱蔽的,微臣竟沒瞧見?!?/br> 三皇子:“……呵!” 我就算擠到你倆中間又能如何? 洪文被他看得心虛,忙過去把小孩兒拉到這邊樹蔭底下,“怎么跑這兒來了?” 三皇子的臉色突然黯淡,卻還故作不在意,“你管我呢。” 洪文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正逢佳節(jié),后宮諸位娘娘的娘家人都進(jìn)宮探望,素來跟他形影不離的五皇子自然有文妃帶著去跟外祖父家的人說話,六公主也是如此……偏三皇子生母早逝,外祖一家遠(yuǎn)在外地,難免形單影只觸景生情。 洪文在心中暗嘆一聲,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再看看嘉真長公主,忽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宮中無趣,不如咱們?nèi)ネ忸^逛逛,那青龍朱雀兩條縱橫大街上都掛滿彩燈,各色耍把戲賣藝的都來了,熱鬧的不得了。” 嘉真長公主怦然心動,三皇子眼睛也亮閃閃的,一大一小對視一眼,都跟著點頭。 只是他們今日都是盛裝,少不得先回宮換衣裳,再跟隆源帝和太后報備。 隆源帝和太后也知道他們小年輕對宮中交際不感興趣,也就準(zhǔn)了,又叫人準(zhǔn)備散碎銀子,又特意撥了十來個侍衛(wèi)換上各色便裝,潛入人群沿途護(hù)送長公主和三皇子。 稍后三人坐了大馬車出宮,才跟守門侍衛(wèi)驗了腰牌,嘉真長公主就長出一口氣,“可算出來了!” 越到年節(jié),進(jìn)宮的人就越多,縱使她對外宣稱不理事也架不住有人求上門,煩也煩死了。 三皇子都沒顧得上做聲,早透過翠玉竹簾之間的縫隙貪婪地觀看街景。 在宮外,沒人知道他是沒娘的三皇子……真好。 中秋和春節(jié)是大祿朝最重視的節(jié)日,一般提前半月就能看見苗頭,今兒是十三,大街兩旁都豎起桅桿,一盞盞彩燈從這頭掛到那頭,遮天蔽日好不壯觀。 玉兔和嫦娥是中秋節(jié)的老人了,三人下車走了沒幾步就看見好些玉兔彩燈,但嘉真長公主都覺得不如那柳枝編的小兔子。 洪文原本還想帶他們?nèi)コ源禾m的五香油餅,可回想起上次被人“圍攻”的經(jīng)歷就心有余悸,也只好擇日再去。 這兩天出來逛的大多拖家?guī)Э?,好些跟三皇子年紀(jì)相仿的小孩兒大說大笑追逐打鬧,或是纏著父母要這要那。 洪文見兩個十歲上下的男孩子挑著獅子滾繡球的彩燈跑遠(yuǎn),下意識低頭看看三皇子,就發(fā)現(xiàn)小孩兒臉上泛著向往。 “我也給你買一個?” 三皇子驟然回神,脫口而出,“我是大人了,才不稀罕那些小玩意兒!” 說著,用力扭過頭去,故意不看那些攤子。 洪文跟嘉真長公主對視一眼,都有點無奈。 這孩子本性敏感內(nèi)斂,近兩年隨著年齡增大越發(fā)不愛表露情緒,看的人心疼。 洪文忽然彎腰抱了抱他,“好孩子值得被疼愛,想要的就說,想做的就去做,老這么憋著該把身體憋壞了?!?/br> 三皇子的身體瞬間僵硬,眼眶突然就紅了。 他努力吸了幾口氣,分明不想哭的,可眼淚卻像有自己的主意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們都說父皇討厭不懂事的孩子,我沒有母妃,不想讓人討厭……哇啊啊??!” 洪文的心都碎成了八瓣,輕輕拍著他瘦削的脊背道:“哭吧哭吧,這里沒人瞧見,小洪太醫(yī)陪你一起哭?!?/br> “我才不哭,小孩子才,才哭……”三皇子一邊嗚嗚咽咽地哭一邊嘴硬,沒多久,洪文就覺得肩膀那里都濕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三皇子才漸漸止住,兩只又紅又腫的眼睛活像街邊攤子上賣的鮮桃兒。 洪文掏出手帕給他擦臉,“好受多了吧?” 三皇子的心情十分復(fù)雜,既為自己的脆弱感到羞恥,可內(nèi)心的暢快和安寧卻做不得假。 出生十年,他竟從未像今天這樣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洪文笑著捏了捏這小別扭鬼兒的鼻頭,看著迎面走來的父親將兒子扛在肩頭,笑道:“怎么樣,要抱著還是背著,還是像這樣扛著?等再過兩年你長大了,我可就不能嘍?!?/br> 三皇子漲紅了臉,小聲道:“我現(xiàn)在就長大了……” 只嘴硬說自己長大的人卻剛哭完鼻子,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剛才一直沒出聲的嘉真長公主說:“前頭好像有耍把戲的,咱們過去瞧瞧。” 洪文應(yīng)了,又低頭看三皇子,“怎么樣?” 三皇子用力抿了抿嘴,想說什么又好像噎住說不出口,急出滿頭汗。 嘉真長公主和洪文也不催,就這么安安靜靜等著。 周圍的人潮來了又去,頭頂?shù)牟薀麸h飄蕩蕩,將陽光斬成細(xì)碎的光斑灑落,一切如同夢中的走馬燈,忽明忽暗,只有他們?nèi)俗猿梢环教斓亍?/br> “你,你牽著我……”良久,三皇子才下定決心,試探著伸出手來。 這幾乎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主動提要求,心臟瘋了一般狂跳,伸出去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生怕被拒絕,這話一出口,恨不得立刻收回。 或許,或許我不該…… 然而下一刻,洪文溫暖而干燥的手就覆了上來,另一只手還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做得很好?!?/br> 狂亂的心情瞬間平靜,仿佛有什么一直禁錮著他的無形枷鎖在陽光下轟然碎裂,如雪融冰消,使他由身到心一陣輕松。 嘉真長公主從另一邊拉起他的另一只手,“走吧。” 三皇子用力點頭?!?/br> 再抬眼,他愕然發(fā)現(xiàn)街景都像變了個樣似的,之前覺得沒意思的,現(xiàn)在卻仿佛煥發(fā)出萬般生機百種趣味。他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身上終于遲來地冒出一點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子特有的活潑。 洪文捏捏他的小手,“如今我也算薄有身家,想要什么?我買給你。” 三皇子斜瞅了他一眼,“就你那點錢,留著當(dāng)彩禮吧!” 嘉真長公主笑出聲。 洪文:“……”死小孩,扎心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洪崖,老凡爾賽了。 哎呀,成長啦成長啦,大家都成長啦! 第九十七章 中秋節(jié)好像是老天劃下的一條界限, 前面橫著燥熱難當(dāng),后面接續(xù)日益涼爽。 從東北回來的洪文終于找回之前的按部就班,上午在上書房講學(xué),下午去太醫(yī)署點卯, 唯獨一點令他耿耿于懷:想象中的賜婚遲遲未到。 但當(dāng)某種遺憾成為常態(tài), 他甚至慢慢從最初的焦躁不安中冷靜下來:已經(jīng)有點適應(yīng)了。 洪崖一直比他更苦惱。 他是半空浮著的閑云,荒地里撲騰的野鶴, 在外漂泊慣了, 雙腳沾地就難受。原本只想來京城看看小徒弟就走的, 結(jié)果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中間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如今還耗在這里。 他幾乎每天都在收拾包袱,可每晚看到小徒弟失望的眼神后, 又會偷偷回屋把包袱拆開。 最初洪崖讓了一步:等這孩子大婚之后就走。 后來慢慢就成了:要不就等賜婚旨意下來, 自己拿到確切大婚日期再走,免得小徒弟寫信都沒地兒收…… 但萬萬沒想到隆源帝竟這么磨蹭, 洪崖熬了一天又一天, 仿佛能看到自己血脈中流淌的野性慢慢消失。 八月二十四,明天就是秋分,但天兒還是很熱。 洪崖依舊橫在茂密的葡萄架下,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lián)芘俾g垂下的兩串晚熟葡萄。 果子已經(jīng)很飽滿了, 紫色濃得幾乎化不開, 合著表皮上朦朧的白霜,總叫人不自覺流口水。 是真流口水,因為何青亭那老頭兒種的這葡萄是真難吃! 前兒中秋節(jié)大家剪了幾串下來,興沖沖供奉過,每人都分了一小嘟嚕剝皮, 結(jié)果第一個嘗試的平平當(dāng)場哇一聲哭出來,“好酸!” 真的酸,洪崖這么些年走南闖北都沒嘗過如此酸澀的味道,一口下去恨不得眼淚鼻涕齊流,五官都扭曲了。 老頭兒惱羞成怒,劈手奪過,“你們都不會吃!” 何元橋渾身顫抖,端著茶碗狂漱口,聞言忙道:“爺爺當(dāng)心……” 話音未落,何青亭已經(jīng)把塞到嘴里的葡萄粒咬破。 現(xiàn)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何青亭渾身顫抖地出了一身汗。 末了老頭兒還死鴨子嘴硬,一邊嘶溜口水一邊哆哆嗦嗦道:“很,很好吃嘛!” 回想到這里,洪崖忍不住摸了摸嘴角,總覺得牙齒有些酸軟。 今兒何家祖孫在太醫(yī)署當(dāng)值,洪文兼了上書房講學(xué)后倒是起居規(guī)律起來,很有點百姓們?nèi)粘龆魅章涠⒌臉幼?,這會兒已經(jīng)踩著晚霞?xì)w家,正在洗澡。 何家兩婆媳被人下了帖子,才剛帶著兩個孩子赴宴去了,洪崖盯著天邊火一般燃燒的晚霞,高高翹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唉,想去西北看看了…… 正胡思亂想,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正閑得發(fā)慌的洪崖?lián)屧诶瞎芗抑叭ラ_門,對上來人就愣了下:有點面熟。 來人約莫三十五歲上下年紀(jì),雖然穿著便裝,但一身氣派難擋,想必長期身居高位。 洪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又瞧了對方一眼,越發(fā)覺得應(yīng)該在哪里見過。 誰知來人也在盯著他看,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漸漸詭異。 好像有什么正努力掙扎著,想從塵封的記憶中飛出。 又過了會兒,洪崖雙目一震,竟將兩扇門板砰一聲關(guān)上。